哦——原来那两人是对骗子。
“都怪你!都怪你!”
绿草如席,远方林木葱茏,田字交错,炊烟袅袅。
草地上,仰面躺着一道白色身影,修长的四肢用力地舒展,黑发无所顾忌地披散,与绿草丝丝相缠,柔滑的脸仰望湛蓝天空。
柔柔的眉、柔柔的鼻、柔柔的颊、柔柔的唇形……整张脸的线条偏柔偏顺,若不细看,会让人误会成如秋水般美丽的女子。但是——定眼细看,脖子上有微微突起,正随着他的说话而上下滑动。
对,没错了,是“他”,而非“她”。
他的嘴角叼着一根细草棒,正对着天空飞过的鸟儿嘟囔抱怨。
“都怪你!都怪你!”
反复念着已经抱怨了八百八十八遍的话,男子侧首瞅了瞅身边静坐的粉色人儿——黑发长短不一地覆去半张小脸,无任何饰绳系束;额间系着一道白纱,松松地搭在右眼上,适巧掩去半面脸颊;一缕纱角飘落唇角,红唇白纱两相映,煞是诱人。
她盘膝而坐,两手微弓搁于腿上,双目微闭——很标准的面无表情也无心理人的神色。
唉!还是不理他,就算是骂骂他瞪瞪他,也好过什么情绪都没有呀。
重重叹气,男子抓了抓自己头发,滚到粉衣女子身侧,完全不心痛自己的黑发被草屑搅成一团乱。
“随随,你不能丢下我不管,不然……你让我到哪儿去找老族长要的东西?”为争取同情,好可怜的语气啊。
夏初时节,微风自远方飘送,拂过草地,扬起清新恬淡的气息。
凉风轻拂……拂啊拂……无人理他。
“随随,真的不能怪我啊,我又没有你的……嗯嗯。”吞下三字,男子毫无顾忌地将头枕上女子大腿,伸手绕过纤腰,轻轻把玩女子垂在身后的散发。
凉风轻拂……依旧拂啊拂……
试问,一棵草被风吹落在腿上,你会有什么感觉吗?答案是——没有。
女子根本当他是棵草,是故,眉头也没皱一下,呼吸平顺而轻缓。
得不到重视,男子倒也不恼,借着侧首掩去一丝窃笑,开始唱起怪调:“随随!随——随——随随随,随,随,随随随,随随随随,随……”
“闭嘴。”
“随,随,随随随……”
凉风轻拂……终于,那女子眉心开始抽搐,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扇睫突然张开,未覆白纱的半边面容上,亮起清澈如水的黑眸,宛若浸在冰雪寒潭内的一颗黑珍珠。
没有焦距地盯着远方,女子冷声斥道:“闭嘴,辰门!”
“啊——”立即,欢喜的叫声响彻低空草地,震得林中鸟群惊飞喧闹。男子一跃而起,优雅的俊颜上绽出与高贵完全不匹配的傻笑,“你理我啦,不生我气了,随随?”
“你认为我不生气?”看看天,女子反问。
辰门想了想,点头道:“好嘛,要生气也行,你就生老族长的气好了。总之刚才的麻烦也是他惹出来的。我只是帮他找东西而已,对不对?找得到找不到,只能看他有没有机缘了。”
如水黑眸眨了眨,视线移向男子,半晌,叹气。
麻烦是老族长惹出来的,归根究底,却是老族长的宝贝小孙子惹出来的。
想起一个月前,镇随又重重叹了口气,唉……
人类信奉神灵,驱逐鬼怪,却不知这宇宙共有六界——妖、怪、人、鬼、灵、魔。
六界共存共息,互不干扰,这其中,有一界为“灵”类所居。灵界种族繁多,中有一族名为“古骨”。
话说古骨族这一代的老族长有座收藏楼,名为“骨骨阁”,纳得无数奇珍异兽骨骼。平素里除了亲自打扫骨骨阁,老族长最常挂在嘴边的“幸甚至哉歌以咏志”之言是——他的乖孙儿完全传袭了祖父对收藏的痴迷。
然而,有那么一天,小家伙粗心撞碎了骨骨阁内的五副“精品”收藏,气得老族长以头抢地,急命“金木水火土”五星骨宫的尊长们出马,务必找回一模一样的骨骼。
寻骨时间,不限。但是——
谁能拔得头彩,第一位完成“寻骨任务”,将会有半年的自由时间。也就是说,可以半年不必理会星骨宫的烦琐事务。
五位尊长看不看重这“半年之奖”,旁人是猜不透的,至少,他们上路了。
她,土尊镇随,不过走得慢了点、去得迟了点、拒绝时懒了点,就被摊上这么个破烂摊子,分到寻找“双尾肥遗”之骨的任务。
他,水尊辰门,也就是身边这个长得像女人,拿她的腿当枕头的家伙,明明找的是“琴骨人”,两人分道找寻多好,他却非得拉她结伴同行。结果,来人界一个月,她的双尾肥遗无踪可寻,他的琴骨人更是连线索的边也没沾上。
“随随,你说琴骨人怎么才能从外貌上看出来?”在草地上打滚的白影终于觉得滚来滚去没什么趣了,问出这一句正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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