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一郎哮喘病去了好多家医院都没治好,姥姥七重情急之下,要请巫婆来给香一郎治病。大野虽然反对这种违背科学的做法,但一来拧不过七重,二来因为医生确实没有治好香一郎的病,也想试试。于是按照巫婆的吩咐,全家一起听巫婆念咒语。巫婆说了,只有全家一起听才灵验。
巫婆说:“这孩子身上附着白蚁的魂,得把白蚁的魂驱走。”说完把香一郎按倒在地,拿起驱鬼棒就打,一边打一边喊,“出去!出去!”开始大野还勉强能够接受,可是到了后来,巫婆居然用绳子勒香一郎的脖子,一边勒一边喊,“出去!出去!”大野冲上去制止了巫婆,护住了孩子。巫婆松开绳子说:“好了!”说来也怪,打那以后,香一郎的哮喘病果然好了。
大野在法庭上说:“其实,香一郎的哮喘病主要是心理障碍。巫婆带给他的奇妙体验,加上全家一起为他接受咒语,最后父亲又保护了他,给他一种安心感,从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效果。但是,表面看来,是巫婆的咒语起了作用。现在看来,这种表面效应,跟香一郎的死是有联系的……”
哮喘病好了以后,香一郎升入中学。不但身体越来越好,个子也越长越高。就好像要把以前的劣等感彻底赶跑似的,不但参加了校篮球队,还参加了辩论俱乐部,表现了超群的口才,学习成绩也非常之好。小学时代的事情简直是一场梦。
大野夫妇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这才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对香一郎说,这是应该的,不许骄傲,否则就会退步的。大野看见香一郎虽然嘴上说知道了,脸上却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在大野例举的几个所谓危机里,有一个是青春期的性问题。
大野家是个教育工作者之家,也是一个传统保守的家庭。在教育咨询所里,大野倡导过取缔“坏书”运动。在幼儿园里,加叶子组织孩子家长们联名向电视台提交过抗议书,抗议电视台播出所谓淫秽节目,毒害幼儿。
香一郎上初二的时候,有一天,加叶子在打扫儿子的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本印有裸体女人照片的杂志。她愤怒地扔掉了那种肮脏的东西,又把香一郎叫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香一郎满脸通红解释说是朋友硬塞给他的,加叶子逼着儿子发誓以后绝对不再看这种肮脏的东西。
“我认为那孩子性格太柔弱了,容易被坏朋友影响。其实那孩子不是那种对女性裸体感兴趣的坏孩子。”加叶子说。
大野听说了这件事,批评加叶子做得太过分了。总是顺着丈夫的加叶子,不但在香一郎的性问题上跟丈夫意见相左,而且在别的方面也跟丈夫别扭起来,一向和睦的夫妻开始经常吵架。
律师请来的心理学家认为,恐怕那时候的大野夫妇正在被自身的性问题苦恼着。
加叶子从小死了父亲,成长在一个没有男性的家庭里,除了对性有神圣化的倾向以外,对性交也有一种恐惧感。特别是剖腹产生了香一郎以后,对性交更加赶到恐惧了。相反,从小就看到父母吵架又很早失去了父母的大野,却对性交这种爱情的表现方式充满了热情。但他又害怕自己强行跟妻子过性生活会导致夫妻关系的毁灭,所以竭力克制着自己。
心理学家分析说,在这种情况下,大野夫妇的性生活肯定不和谐,于是香一郎的问题就成了夫妇吵架的导火索,而夫妇吵架对孩子的影响是非常之恶劣的。
尽管如此,全家人还是过着相对平稳的日子。香一郎被选为学生会会长,辩论俱乐部还在地区性比赛中得了奖。为了使孩子得到更好的教育,加叶子和大野决定让孩子报考西日本地区最有名的一所私立高中。
出乎大野夫妇意料之外的是,香一郎不但没有考上那所有名的私立高中,就连第二志愿的县立高中都没考上,只好上了一所普通的私立高中。
那位心理学家分析道,大野一家根本没有设想过香一郎万一考不上的问题,所以,香一郎的意外落榜,在他的意识里无异于一种自杀行为,“香一郎自己的生活方式跟父母不完全一样,他想对父母说不,但又不敢说出来,于是有意无意地放松了应考前的学习。”
加叶子想让儿子复读一年再考,大野不同意。大野认为,不应该把学历看得那么重。在接受有问题的孩子家长咨询的时候,大野多次强调过这个问题。他说,重要的是培养孩子百折不挠的意志和自立能力,父母只做孩子的后盾就可以了。大野对香一郎说:“你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上,是你自己的事,以后就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那时候,香一郎非常爽快地答应按照父亲的话去做……”加叶子在法庭上证实道。
第一学年的第一学期,香一郎在逆境中奋发向上,全国性模拟考试的成绩居然超过了许多重点高中的学生。但是,暑假期间的一次同学聚会以后,香一郎的情绪突然低落下去,问他怎么了,他总是说没什么。
导致香一郎情绪低落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同学聚会的时候,上了重点高中的同学们对他冷嘲热讽,一是高年级同学威胁他,跟他要钱。这两件事香一郎都没有告诉父母,是人们在他死后整理他的遗物时,在他的一个记录本里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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