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一郎从小身体就不好,上了中学还很虚弱。但在父母的眼里,他是个老实听话的孩子,智商也是很高的。作为专业教育工作者,大野夫妇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是非常认真的,他们为此定了好多规定,例如,尽可能全家一起吃饭,一起出去旅游啦,尽可能不让孩子在物质上感到贫乏啦,价值观摆在学习成绩之上啦,培养孩子坚韧不拔的精神啦,教育孩子要理解别人的痛苦啦……
另外,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无论如何不能动手打孩子。大野的父亲酗酒,动不动就打孩子,大野是在父亲的打骂之下长大的,在学校也经常挨老师的打,因此非常痛恨打骂孩子的家长和老师。加叶子小时候也经常挨七重的打,对此也是深恶痛绝。打孩子绝对不是好的教育方法,两个从事教育工作的人深知这一点,他们发誓决不打骂孩子。
但是,尽可能全家一起吃饭这一条就没有做到。因为两个人工作都很忙,所以经常是由七重来照顾香一郎。
“不过,香一郎并没有觉得不开心过。”在法庭上,大野和加叶子都这么说。
香一郎从4岁起上了加叶子当阿姨的幼儿园。整天能够跟母亲在一起,对孩子来说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但是,作为班主任的加叶子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自己从来没有接送过香一郎,而是让七重接送。在幼儿园里,不但不允许香一郎叫妈妈,还经常故意当着别的孩子的面叱责他。香一郎呢,默默地接受着母亲无缘无故地叱责,做了“加叶子的优等生”。
社会上普遍重视学历的倾向,在教育界造成了许多难以处理的问题。大野的工作越来越忙了。非常关心教育问题的他,不但在单位里接待来访的学生家长,家里也成了来访接待室。香一郎看着父亲忙碌的身影,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上小学时,他写过一篇作文,题目就是,《为大家排忧解难的父亲》。
但是,大野一心为别人排忧解难,却忽视了对自己的孩子的教育。他把教育香一郎的任务完全交给了加叶子和七重。
结果,大野一家不但没有一起出去旅行过,就连晚饭也很少在一起吃。对此香一郎也是毫无怨言。
“香一郎经常看到我碰到有问题的孩子和家长时那苦恼的样子,经常听到我岳母在厨房里痛骂那些有问题的孩子和家长,所以暗暗下了决心,决不做让父亲烦恼的孩子,决不做让姥姥痛骂的外孙……”大野在法庭上说。
香一郎在家里听父母的话,在学校里听老师的话,邻居们都羡慕大野家有一个好孩子。法庭上,证人席上的老师和邻居们都证实了这一点。
在香一郎进入小学的那一年,大野家贷款盖了一所相当豪华的房子。大野夫妇希望香一郎将来也在这里结婚生子。房子盖好的那一天,大野请来了很多朋友庆祝竣工。一家四口在新居前边照了一张全家福。那天香一郎感冒了,身体不舒服,照相的时候哭丧着脸,但这并没有影响全家人高兴到极点的情绪。
可是,如此幸福的一个家庭,为什么会落入悲剧的结局呢?大野在法庭上追述了危机和悲剧的前兆。
第一次危机是香一郎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香一郎身体不好,有哮喘病,经常不能上体育课,加上身材矮小,在班里成了被某些品行不好的同学欺负的对象。可是,他从来不把自己被欺负的事告诉父母。有同学看不下去,告诉了老师,大野夫妇从老师那里知道了香一郎被欺负的情况。
大野夫妇精神上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作为职业教育工作者,居然连自己的孩子被欺负的事都没有注意到!大野的自尊心受到伤害,狠狠地批评香一郎为什么不告诉父母。
大野一直认为,孩子被欺负,父母应该出面解决问题,自己的孩子当然也不例外。于是,他亲自找到那些欺负香一郎的孩子的父母,耐心地跟他们谈孩子的教育问题。可是,那些家长们都说是小孩子打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人不该搀和进来。
“由于周围的家长不能理解欺负弱者跟小孩子打架的区别,香一郎遭了大罪了。尽管我想把我的孩子教育好,但在那样的环境中,最终是我的孩子被毒害,结果变成了坏孩子。”大野站在被告席上悔恨交加地说。
恰恰在那个时候,加叶子时隔9年又怀孕了。生香一郎的时候就是剖腹产,这第二个孩子到底生不生,一度很犹豫,但考虑到香一郎一个人太孤单,于是决定为他生个小弟弟或小妹妹。
有一天,一个邻居的孩子跑来向挺着大肚子在家里休息的加叶子报告说,香一郎又在被人欺负了。加叶子匆匆赶去,看见香一郎被5个同学围在中间,连忙大声制止。可是,那几个孩子装着没事的样子说,什么都没干。香一郎被夹在母亲和同学之间,觉得非常下不来台,大喊一声“你别管”,就向加叶子撞了过去。力气虽然不大,却把心里充满了失望感的加叶子撞倒在地,重重地摔了一跤,肚子里的孩子流产了。
大野回来以后,严厉地教训了香一郎一顿,“妈妈再也不能为你生小弟弟小妹妹了!你把妈妈弄得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香一郎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哭,哮喘病更厉害了。
大野所说的第二个危机,发生在香一郎小学6年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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