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吃呢?一辈子没吃过饭似的!好不容易下楼来了,一句话都不说,还不如小猫小狗呢!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把腿放下去,坐好!”孝郎站起来伸过手去,敲了敲亚衣的膝盖。
亚衣的膝盖放下去没几秒钟,又抬起来了。
孝郎气得脸上的肌肉直哆嗦,拍着饭桌大叫,“还要折腾是吧?”
希久子闻声从厨房里出来,站在饭桌边上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孝郎又叫道:“再这样下去,这个家还叫家吗?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老是这个样子?”
亚衣的脸转向父亲,但眼睛根本没有聚焦,连听孝郎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在清洁的饭厅里显得虚无缥渺。大学教授和评论家们正在评论一周以来发生的各类新闻。“我们那个时代可不是这样的……如今的孩子们哪,连是非感都没有了……还不是家长给惯的……”
亚衣精神恍惚地看着电视画面,心里说,这些混蛋,胡说些什么呢?
“亚衣!看哪儿哪?就这么整天憋在家里,不打算上学啦?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就这么退学呀!”
“她爸,学校的事就先别……”
“你少插嘴!都是你惯的!”
“看你……我的问题先放在一边,关键是亚衣……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憋了三天了,今天好不容易下来了……”
“行了行了!这方面的书我看了好几本了,都是娇惯的!第一是本人娇,第二是没有教育孩子的经验的母亲惯!”
“又是这一套……” 棒槌学堂·出品
“你看看亚衣都成了什么样子了!亚衣!怎么吃东西呢?跟饿狼似!”
亚衣不做声,又把手伸向装炸鸡的盘子,故意抓了两块,一古脑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孝郎气得脸上的肌肉又哆嗦起来,他不愿意再看亚衣的样子,转向希久子谴责道:“被警察带走,跟那个美术老师这个那个的,你都不告诉我,自己一个人随随便便地就处理了。你要是早告诉我,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你认真听过我的话吗?”
“你要是心平气和地跟我说,我能不听吗?”
“现在说这些多轻巧啊!”
“什么意思?”
“你好好跟亚衣谈谈啊,别老看着我呀!亚衣这不是下来了吗?孩子的情绪是有起伏的,现在正是好机会嘛,你别躲着孩子呀,跟孩子谈谈呀,别躲着呀!”
“谁躲着了?谁躲着了?我想跟她谈,她不听嘛。看看,看看!我的手!”孝郎把被亚衣划伤过的手伸过去给希久子看。
“碰破了一点儿皮,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嘛。”
“用裁纸刀把老子的手割破了,还说不是故意的。”
“当时孩子有点儿歇斯底里,现在不是平静了吗?你要是当得起父亲,就跟亚衣心平气和地谈谈!”
“应该跟她谈谈的是你这个当母亲的!作为母亲,把孩子推给别人,自己躲到一边去,还把不三不四的人带到家里来。家丑不可外扬,懂不懂啊!”
“人家可是好人,有经验的人,你也应该见见。”
“外人怎么会清楚我家的事情!”
“正因为是外人,旁观者清!你自己不是也闹不清亚衣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不要碰到伤脑筋的事情就放弃努力嘛,为了孩子的事情烦恼,正是你这个做母亲的份内事!把家丑外扬,什么意思啊你!”
“我是因为讨厌你这种死要面子的态度才那么做的。”
“胡说八道!我是不愿意把亚衣当成有问题的孩子。亚衣!亚衣!看哪儿哪?说你的事儿呢知道吗?还有心思看电视,去!关了它!”
“你去关呀!”
“嗬——,我说一句你顶十句!就你这个态度,这个家就好不了!亚衣就是受了你的影响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你就没有一点儿应该反省的地方?”
“别推卸责任!”
“你归根到底还是个孩子,见势不妙就躲,就把责任推给别人!你在这个家里,人长大了,心根本没长大!还是个大孩子!”
“去你妈的!”孝郎伸手给了希久子一个大嘴巴。
突然,亚衣把手上的炸鸡往地上一摔,双手一用力,就把饭桌掀翻了。桌子上的盘盘碗碗在地毯上乱滚,地毯顿时脏得一塌胡涂。她把耷拉在面前的亚麻色头发往后一捋,站起来盯视着孝郎,眼神里的意思是:那我呢?你想怎么对待我呢?来吧!来呀!
孝郎被亚衣的气势镇住了,他佯装愤怒地喊了一声“随你们的便吧!”就朝自己的书房走去。
电视画面上,一个穿着华丽服装,浓妆艳抹的老女人正在发表高见:“现在的孩子们呀,幸福得过了头了,不,应该说是奢侈得过了头了。我们小时候,轰炸机在头上盘旋……”
亚衣抓起一把椅子,照着电视砸了过去。只听一声巨响,显像管爆炸了。亚衣盯着显像管上的大洞,忿忿地骂着:“胡说些什么呀!净说些没用的废话!你们都是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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