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五月一日,星期三
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也就是说,现在是五月一日凌晨。回到刑警队办公室的三十多名刑警,有的耷拉着肩膀叹气,有的坐在椅子上发呆,甚至有一个故意跳到面前,汪汪地学狗叫。
刚才担任这次行动的总指挥的生活安全科科长见状吼了一声:“别闹了!”可是声音里一点劲头儿都没有,显得很无奈。
生活安全科一个年轻警察终于无法忍受这难耐的寂寞,悔恨交加地带着哭腔说:“情况摸得挺准的……内部侦查从来没有中断过呀,今天居然扑了个空……太奇怪了。”
“不!不只今天,别的案子也有走漏风声的。”刑警队的一个警察说。他的话音刚落,警察们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嚷嚷起来了。
“行啦!”刑警队长世木用他那稳重而威严的声音喊道,他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又说:“大家辛苦了。报告明天再写,回家休息吧!”说完跟生活安全科科长交换了一下目光,就一起找署长汇报去了。
几个小时以前,刑警队和生活安全科合作,突击搜查了位于杉并区两个作为黑社会资金来源窝藏点的赌场,结果扑了个空。突击搜查扑空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此之前,侦查到一家夜总会雇用外国女人卖淫以后,侦查到有人在居民住宅小区窝藏毒品以后,侦查到有人秘密贩卖手枪以后,突击搜查的时候也都扑空了。几次扑空以后,据说东京警视厅已经开始对杉并警察署内部展开调查,今天居然又是空手而归,警察们那个气愤劲儿就别提了。
“你们打算呆到什么时候啊?”粗门大嗓、身高体壮的刑警队暴力犯罪刑侦组组长发话了,“肯定是内部出了问题,队长不是已经找署长去商量办法了吗?你们在这里随便瞎猜,不起任何作用,只能弄得士气低落。今天大家都很累了,回家吧回家吧!”
听了这话,警察们总算勉强站起来,各回各的办公室,准备下班回家。
暴力犯罪刑侦组最年轻的警察椎村,跟他旁边的一个老警察聊了起来:“我说马见原老师,您是怎么看的?”声音显得有些僵硬,“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警察内部有叛徒……看来这内部还真有狗。”
马见原把椅子压得吱扭吱扭的,一边从口袋里往外掏烟,一边说:“……有。”
“……真的?”
椎村的眼里闪着义愤和好奇的光:“是谁呢?莫非是经常跟黑社会打交道的黑社会犯罪刑侦组的?”
“我……”
“什么?” 棒槌学堂·出品
“还有烟吗?”马见原把一个烟盒揉成一团扔进字纸篓里,向椎村伸出两根手指。椎村慌忙递给马见原一支烟,用打火机给他点着。
“刚才……您说什么来着?”椎村战战兢兢地问。
马见原斜楞了还在举着打火机的椎村一眼,轻轻抽了一口椎村给他的抽不惯的烟,慢条斯理地说:“我看哪,抓起几个又能怎么样?能把黑社会消灭吗?能把卖淫现象消灭吗?干这种麻烦事,还不如给黑社会内部制造分裂,或者逼着他们潜入地下,同时跟他们保持一定的关系,这样反而容易控制他们,保持社会安定。”
“所以……”椎村的表情紧张起来,“就给他们通风报信?”
马见原用鼻子哼了一声,冲着脏兮兮的天花板吐了一口烟:“哪儿啊!还不是为了钱!”
椎村的手指被烧疼了,打火机掉在了桌子上。他回过神儿来,苦笑着说:“算了算了,您这玩笑开得有点儿过分了。别给自己找麻烦。你说得这么认真,我都当真了。”
刑警队的同事们纷纷跟马见原打完招呼回家了,椎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马见原:“您今天还在署里住吗?”马见原坐在椅子上没动,椎村又说:“我分配过来以后一直住在署里,看见您不值班也总是在署里过夜。”
“……碍你的事儿啦?”
“看您说的……我的意思是说,您不觉得累吗?”
“花那么多时间回家,更累!”
“也许吧。那……家里人就没意见吗?”
马见原使劲儿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啊,你今天回家呀?”
椎村看出马见原生气了,手足无措地说:“您……我,我明天还是跟着您吧?组长说了,如果没有紧急事件,就跟着您。”
“给别人当尾巴去吧,别老跟着我!”马见原甩开椎村,走出办公室。
“我愿意跟着您!”椎村慌慌张张地追出来,“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我父亲在派出所工作的时候,对当时在警视厅一科的您佩服极了。有一次,在池袋附近发生了女职员被杀害的事件。父亲负责保护现场,亲眼见过您指挥若定,抓获犯罪嫌疑人的雄姿。”
马见原故意无视椎村的存在,走进厕所小便。可是,椎村跟在身后,继续赖皮赖脸地说着:“父亲还告诉我,新宿中央公园一个流浪汉被杀死以后,您扮装成流浪汉,蹲了两个星期就抓住了罪犯……还有一次,一个年轻的检察官被罪犯用匕首顶住了脖子,千钧一发之际,您一枪击毙罪犯,救了那个检察官。可是,这件事向上边儿汇报的时候,却被说成您被检察官救了。而您呢,没向上边儿解释一句……这件事已被传为佳话。那个检察官,就是已经当上了主任检察官的藤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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