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一边当老师一边画画儿嘛!说穿了吧,你讨厌我了!”
“我可没那么说。”
“那……你跟那个女学生是怎么回事?”美步终于把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你跟芳泽亚衣是怎么回事?”
浚介皱起眉头:“……你胡说什么呢?”
“你不是跟她接吻了吗?”
“行了吧!从你站的那个角度看好像是那么回事,其实是因为她不交作业,还挖苦我,我跟她拉扯起来了……”
“那,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美步这么一问,使浚介想起了一个人——冰崎游子。
“有了吧?”
“别胡说八道!”
“那你为什么讨厌我了?难道你跟我恋爱纯粹是为了玩儿玩儿而已?难道你想做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别说得那么难听。你以为那些做了父母的都是真正的大人哪?”
“社会上可都这么认为,做了父母就是大人了。”
“这些所谓的大人,扬起手来就打孩子!这些所谓的大人,丈夫殴打妻子,妻子呢,在外边乱搞!”
“这些不是普遍现象!”
“你说什么是普遍现象?”
“爱!家庭成员之间的爱!”
浚介冷笑了一声。 棒槌学堂·出品
美步紧咬着嘴唇:“至少是互相信赖!父母对孩子至少要负责任!”
浚介突然激动起来,提高嗓门说:“有多少做父母的为了自己的利益毁了孩子的一生!有多少做父母的没经过深思熟虑就扮演了做父母的角色,以偏狭的价值观教育孩子,结果造成了孩子的不幸!又有多少做父母的本来打算对孩子负责,结果主观地为孩子设计人生,扭曲了孩子的人性!你知道吗?!孩子是无法选择父母的,就算他们的父母不打他们,偏狭的价值观对他们产生的影响更坏,那种情绪不稳定、精神不成熟的孩子我们见得还少吗?谁的父母好?你随便拉住一个孩子问问!面对这种情况,你难道没有产生过不要孩子的念头吗?责任!说起来轻巧,你和我,真能负起做父母的责任吗?”
“你这是诡辩!”
俩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刚才那个送咖啡的侍者一个劲儿地往这边看。可是浚介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继续大声说:“结了婚生了孩子就是大人了,就有了责任感了,这种不负责任的说法难道不是诡辩吗!”
“建立了家庭,有了孩子以后成长为真正的大人的例子也很多嘛!做父母的可以跟孩子一起成长嘛!”
“牺牲孩子的利益以达到自己成长的目的,对孩子是最不好的!那还不如早早退一步,不要孩子!”
“都像你这样,整个国家,甚至整个人类,还不得灭绝了!”
“得了吧!小家庭的确立是在二战以后。传统的大家族方式崩溃了,国家还在,人类也没有灭绝嘛!”
“我不愿意一个人度过自己的一生!我想结婚!想生孩子!”
“……要是只为了这个的话,不跟我也没关系嘛!”
“我现在就是对你说呢!”
“我的想法刚才已经说过了。”
“强词夺理!逃避现实!”
“我只不过是不相信家庭这玩意儿而已!”
美步死死盯着浚介,眼睛里闪着泪花:“我肚子越来越大了!”
浚介的精神一下子被现实压垮,什么都说不出来,连身体都动不了了。他觉得呼吸困难,喘不上气来,求救似地呻吟了一句:“堕胎……”
“什么?”
“堕胎!”
美步瞪着浚介,眼睛里交替地闪着悲愤和蔑视的光。
“喂!你们小声点儿好不好?别影响别的客人!”刚才那个送咖啡的侍者走了过来。
美步端起那杯还烫手的咖啡,代替唾沫,泼在浚介脸上。
侍者“啊”地叫了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美步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高跟鞋跺在地上,留下一串愤怒的声音。
美步回到高野台的家里的时候,已经深夜两点了。直到大学毕业,家里对她管得都是很严的,晚上八点以前必须回家。参加工作以后,这条规定就形同虚设了。
家里那些烦心事,尽管浚介不爱听,还是跟他说过不少。青春期的时候,不管谁给她打一个电话,都会引起父母神经过敏;回家晚了十分钟,也会被父母痛骂一顿;谈到将来的理想,父母总是说,一个女孩子,早晚是嫁人,找什么工作都没意义。
最近,美步说想结婚,父母却说还早,一会儿说这种男人可以,一会儿说那种男人不行,全都是假设或空洞的议论,根本不考虑美步面临的压力有多大。
美步并不觉得结婚是一件麻烦事。结婚建立家庭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就算这是社会强加给人们的一个幻想吧,为什么我就不能幻想一下呢?父母哀叹,邻居议论,远离朋友的祝福,做不成灰姑娘的梦……
浚介决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找浚介完全是一种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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