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赫克疯了似的连连尖叫,被汗水浸得滑腻腻的左臂一下子挣脱了埃斯·海伊的控制,垃圾虫本能地跪下,扭住了这只胳膊,把他的手腕按在十字架横杆的一头。接着,惠特也在垃圾虫旁边跪下,手里拿着木槌和两根粗糙的木钉,那支香烟依然叼在嘴角。他的样子像是要在自家后院里做点儿木匠活。
“对,很好,就这么按着,垃圾虫。我来钉他,很快就好。”
“吸毒在这个人民会里是不允许的,因为它会损害吸毒者完全献身于人民会的能力,”温基继续宣读,他读得飞快,像拍卖商的吆喝,两只金鱼眼神经质地眨着。“尤其是在此案中,被告赫克·德罗甘被发现携带吸毒工具,并提供大量可卡因。”
这时赫克的尖叫声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只可惜周围没有待加工的水晶,否则定能省去粉碎机的麻烦。他一会儿把头甩到左边,一会儿又甩到右边,嘴里泛着泡沫。当六个人,包括垃圾虫在内,把十字架抬起来插进水泥洞的时候,一股股鲜血从他的胳膊上流下来。赫克的身影出现在蓝天的背景下,头朝后仰着,忍受着撕裂般的剧痛。
”是为了人民会的利益。”温基毫不松懈地尖声诵读。“这样做的目的,是对拉斯维加斯的人民提出严正警告并致意。现在,把列有上述事实并盖有第一公民兰德尔·弗拉格印章的罪状钉在这个坏蛋的头上。”
“啊呀痛死了!”赫克·德罗甘的尖叫盖过了宣读的声音。“啊呀啊呀啊啊啊!”
在后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人群仍然呆立在原地,人人都害怕被说成第一个离开的人。不少人脸上一副作呕的表情,也有不少人表现出一种隐隐约约的兴奋……当然,如果说有什么共同特征的话,那就是恐惧。
然而垃圾虫不害怕。他有什么可怕的呢?他不认识这个人。
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当晚10点15分,劳埃德又来到垃圾虫的房间。他瞥了一眼垃圾虫说,“你还没脱衣服,很好。我以为你已经上床了呢。”
“没有,”垃圾虫说,“我没睡。什么事?”
劳埃德压低了声音:“马上,垃圾虫。他想见你。弗拉格。”
“他?”
“是的。”
垃圾虫激动万分。“他在哪里?我愿为他而死,哦,是的。”
“在顶层,”劳埃德答道。“我们刚烧完赫克的尸体,他就到了。从东海岸过来的。惠特和我刚埋完尸体回来,他就在那儿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来或者他走,垃圾虫,但他们总是知道他下次离开的时间,或者他回来的时间。来吧,咱们走。”
4分钟以后,电梯到了顶层,脸上放光、眼睛滴溜乱转的垃圾虫走了出来。劳埃德却留在了里面。
垃圾虫转身朝着他:“你不?”
劳埃德挤出一个笑容,笑容里含着悲哀。“不,他想单独见你。祝你好运,垃圾虫。”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电梯的门已经关闭,劳埃德走了。
垃圾虫转过身。这是一个宽敞豪华的门厅,有两扇门……尽头的那一扇正在缓缓地打开。里面漆黑一片。但垃圾虫可以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还有一双眼睛,红色的眼睛。
心在胸膛里缓慢地雷鸣般地跳动,嘴唇焦渴,垃圾虫开始挪动双腿,朝那个人影走过去。他走着,空气似乎越来越凉,越来越凉。被太阳晒得干裂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他身体深处的某个地方,唐纳德·默温·埃尔贝特的尸体在它的坟墓里翻滚,呐喊。
接着又恢复了平静。
“垃圾虫,”一个低沉的、颇具魅力的声音说,“在这儿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像粉末从嘴里掉落:“我……我愿为你而死。”
“我知道,”门口的影子安慰道。他分开两唇,露齿一笑。“不过我想还不至于。进来,让我看看你。”
他的眼睛异常明亮,脸上却是懒洋洋的,像个梦游的人,垃圾虫走了进去。门关上了,两人周围一片昏暗。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垃圾虫冰冷的手……突然,他不再紧张。
弗拉格说:“沙漠里有工作需要你去做,垃圾虫。伟大的工作。不知你想不想干。”
“干什么都行,”垃圾虫喃喃地说,“什么都行。”
兰德尔·弗拉格伸过一只胳膊,揽住他削瘦的肩膀。“我准备派你去放火。”他说,“来,咱们喝点东西,谈谈这件事。”
后来,果然烧起了一场大火。
第49章
露西·斯旺醒来时,腕上的女表指向11点15分。西方——落基山脉中有无声的电闪,她怀着几分敬畏把时间校准。此次旅行之前,她从未到过费城西部,虽然她的内兄曾在那里住过。
双人睡袋半边空着;这是她醒来的原因。她想出去转一圈儿再回来睡觉——他准备好了,也会回来睡的——她起身朝他可能会在的地方走去,就在营地西面。她蹑手蹑脚地走着,没有惊醒任何人。当然,贾奇除外;他的表差10分到12点,贾奇·法里斯值夜时,没看过他打盹儿。这个贾奇已经70岁了,他是在乔利埃特加入到他们其中的。现在,他们共有19个人,15个大人,三个孩子,还有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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