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嘲弄的话从底下传了上来,“喂,阳台上的那个小妞。”
“小妞,”法兰妮小声自语道,“小妞,真有意思。”
她想自己一定要在像驴子那样叫出声之前赶出去,否则她就再也止不住了。她轻手轻脚地穿过昏暗的卧室,靠着浴室的墙快步向前走,紧绷着,生怕笑出声来,就像戴了一幅面具,冲到楼梯口又冲下一段楼梯,她终于笑了出来。
那个男人,她现在所见的这个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他身材削瘦,但却很结实,脸上长满了半黄半红的胡须,眼睛下面显出黑圈,正露出一副苦笑。
“你刚才碰到什么了,听起来像是一架钢琴。”
“是花盆,它……”她又说不下去了,格格地笑起来。她只好用手指指他,摆了一下,然后捂住发疼的肚子,眼泪止不住从脸上落下。“你真好笑……哈哈……我……一样东西……你……”
“如果是在过去,”他咧了咧嘴,“我就要控告你,尊敬的法官大人,这个女人朝我看,还向我做鬼脸,我要求赔偿。可怜的孩子,我支持你的起诉,现在休庭10分钟。”
他们一起笑起来,年轻男人穿着一条褪色的干净牛仔裤,深蓝色衬衣。夏日的晚上和暖、舒服,现在法兰妮很庆幸自己能溜出来了。
“你不会就是法兰妮·戈德史密斯吧?”
“正是在下,可我不认识你啊。”
“拉里·安德伍德,我今天才到,实际上我是在找一个叫哈罗德·劳德的人,有人告诉我他住在珍珠大街261号,与斯图·雷德曼及戈德史密斯住在一起。”
说话时,她已止住了笑:“我们刚到博尔德时,哈罗德是住在这里,但他已经搬了出去一段时间了。他现在在阿拉帕赫,在城西边。如果你想要,我给你地址。告诉你怎么走。”
“太感谢了,不过我还是等到明天再去,我可不能再这么冒失了。”
“你认识哈罗德?”
“认识他也不认识他,就如同跟你一样,尽管,坦率地讲,你与我的想象不太一样,在我的印象中,你应该是弗兰克·弗拉塞塔笔下的那种金发碧眼,屁股两边各挂一支0.45口径手枪的女人。不过,还是很高兴认识你。”说着,他伸出手与法兰妮粗犷地握了一下。
“可我一点也不清楚你在讲什么。”
“在路边坐一下,让我来对你说。”
一阵风在街上吹过,有些碎纸片浮在空中。
“我给哈罗德·劳德带来一些人,想着能给他一个惊喜,所以如果你在我之前见到他的话,一个字也不要提这事。”
“好吧,”法兰妮觉得更加神秘了。
他拿出那把长筒枪,其实那根本不是枪,而是一只长颈酒瓶。在星光下她依稀辨出几个大字——上面是波尔多,下面是日期:1947。
“本世纪最好的波尔多葡萄酒。”他说道,“至少是一个老朋友曾经说过,他叫鲁迪,愿主让他安息吧。”
“但是1947年……也就是43年前,难道它就不过期吗?”
“鲁迪曾说过好的波尔多酒从不过期,另外,我是不辞辛苦从俄亥俄州带来的,如果它是坏酒,也是经过好一番跋涉的坏酒。”
“是给哈罗德的吗?”
“还有几枚这个。”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她,她不用看得很清楚就知道这是什么:是巧克力棒棒糖糖,哈罗德最爱吃的,“你怎么知道的?”
“说来话长。”
“告诉我吧。”
“好吧,从前有一个叫拉里·安德伍德的小伙子,从加利福尼亚到纽约去看他亲爱的老妈,那不是唯一的理由,还有一个不太让人高兴的理由,我们还是就当他是孝子吧。”
“好的!”法兰妮表示同意。
“记住这一点,西方的咒语,或是称之为五角大楼的屁眼给这个国家带来的这场大瘟疫,还没等人说:‘上尉之旅来了’,纽约人就快死光了,这也包括拉里的老娘。”
“很遗憾,我爸爸,妈妈也死了。”
“对,每个人的爸爸,妈妈。如果我们每个人相互寄慰问卡的话,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别的了。但拉里还是很幸运的,他和一位叫丽塔的女人一同逃出了纽约,而这个女人却没有完全躲过这场祸,而拉里也帮不了她。”
“没有人能有办法。”
“但有些人要比别人发作的快。不管怎样,拉里和丽塔朝缅因的海岸走去,一直到蒙大拿,那女人吃了安眠药。”
“噢,那太可怕了。”
“希望没有让你感到有什么不舒服,但所有这些在我内心中存在了很长时间了,它确是对关于哈罗德的故事的铺垫,还好吗?”
“‘好的。”
“多谢,直到今天停下来,见到那个老妇人,我一直在寻找一位友好的人能听我陈述。刚才我还想这个人应该是哈罗德。无论如何,拉里还是继续朝前走,因为除此之外,恐怕也无处可去。从那时起,他就噩梦不断。因为他是自己一个人,他也无从知道别的人的情况。最终他来到一个海滨小镇韦尔斯,在那里他遇到一个名叫纳迪娜·克罗斯的女人和一个奇怪的男孩子,他的名字叫利奥·罗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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