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随你从缅因穿过全国来到这里。”
“真的吗?你真的一直跟着我?”
“是真的。”他从肩上放下背包,“这儿有些东西给你。”他掏出一瓶波特尔酒,放在哈罗德的手里。
“天,你怎么有这东西。”哈罗德吃惊地看着瓶子,说道:“1947年?”
“一个好年头,还有这些。”
他把近半打巧克力棒棒糖放在哈罗德另一只手里。其中一块从指缝中溜出,滑落到草地上。哈罗德弯下腰把它捡起来,拉里又一次看到哈罗德起初的那种震惊。
接着哈罗德直起腰,笑着道:“怎么会知道?”
“我跟随你的足迹——你的糖纸。”
“我真该下地狱,进屋来,我们该好好谈谈,像我父亲说的那样,想要两杯可乐吗?”
“是的,你呢,利奥?”
“哎,利奥!来杯可乐吗?”
利奥咕哝着,拉里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说话呀,”他有些生气,“上帝给了你嗓子是干什么用的?我在问你呢,想不想来杯可乐?”
利奥用小得难以听清的声音说:“我想去看看纳迪娜妈妈回来了没有。”
“什么话,我们刚到这里!”
“我想回去!”利奥抬起头答道。阳光在他的眼睛里强烈地闪烁着。拉里寻思着:天哪,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快要哭了。
“请等一下。”拉里对哈罗德说道。
“好的,有时孩子会很害羞,我过去也是。”
拉里走到利奥那里,弯下腰,以便能够平视对方的眼睛。“怎么啦,好孩子?”
“我只想回家,”利奥避开他的注视,“我想要纳迪娜妈妈。”
“我想回去。”利奥匆匆看了一眼他。视线从拉里的肩上跳到哈罗德站着的草坪中央,然后又移到水泥地上,“求你了。”
“你不喜欢哈罗德?”
“我不知道……他挺好的……我只想回去。”
拉里叹了口气:“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没问题。”
“好吧,但我真希望你能进来和我们喝杯可乐。我一直都期待着见见哈罗德,你知道的,是吗?”
“是的……呃……”
“我不想进去。”利奥低声说道,一时间他又勇敢起来了,眼神变得空洞而野蛮。
“好吧。”拉里匆匆说着,他站起身,“直接回去,我会去查房,看你是否按我说的去做了,别在路上逗留。”
“我知道了,”利奥突然冲动地轻声说:“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就现在,我们一起走,好吗?拉里?行吗?”
“利奥,什么?”
“别介意。”还没等拉里说什么,利奥便匆匆跑了,拉里站在那看着他,直到看不到才折回身来,眉头紧锁。
“瞧,这没什么,”哈罗德说道,“孩子总是很淘气。”
“是呀,我想他有权力决定去留,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已经经受了半天的折磨了。”
“我想是的,”哈罗德答道。就在这时,拉里心头升起一丝不信任,觉得哈罗德如此之快地对一个小男孩表示同情有些做作。
“好了,进屋来,知道吗。你是我的第一个伙伴,法兰妮和斯图常出去,不能算数。”他淡淡一笑,有些忧伤。拉里突然间对这个小伙子生出一股同情——因为他自己确实没有什么两样,他形单影只,哈罗德也是如此,都是无凭无据对人妄下结论,这不公平。他应该抛开这该死的猜忌。
“我很高兴做你的伙伴。”
起居室虽小但很舒适。“等我腾出手来,我打算再弄些新家具,现代样式,铬黄色,真皮的,像广告上说的那样,什么他妈的预算,我拿到了王牌。”
拉里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地窖里有些好酒,我去拿些来,我想不加糖块,如果你认为可以的话。我现在不吃甜食,想减肥。不过这次可以来点葡萄糖,这是个特殊情况。你一起跟我从缅因穿越全国,跟随着我的,不,是我们共同的记号。这确实值得一谈,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好了,坐那把绿椅子,那是所有这些破烂中最好的了。”
在哈罗德说这些话的时候,拉里产生了最后一个疑惑的念头:哈罗德谈话时很像一个政治家——谈吐畅快,颇善言辞。
哈罗德去地窖了,拉里坐在绿椅子上。他听到一声门响,接着是哈罗德下楼时重重的脚步声。他四处望望。这算不上世界上最好的客厅之一,但若铺上长绒地毯,来些漂亮的现代家具,会相当不错的。屋里最有特色的是那石头砌成的壁炉和烟囱——精细而漂亮的手工活。但壁炉上有块石子松动了,像是掉下来后又被人随意地塞进去的。犹如拼板中掉出了一块,又像墙上挂歪的一幅画。
他站起身,把那块石子捡出来,哈罗德还在楼下找着。拉里正想把石子放回去,他突然看到炉膛下放着一本书,书皮上蒙着一层薄灰,但还没盖住那金色扉页上印着的书名: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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