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她心里说,“幸好窗帘是拉下来的,真要感谢上帝。”
刚想到这儿,她突然心里一凉,随即想到,一定是她把自行车随手放在外面了,人人都看得到。是不是这样的?她拼命回忆,但很长一段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脑子里乱糟糟地似乎有一句熟悉的话来回响着:“拂去别人眼中的微尘之前,先搬去自己眼中的粒块……”
敲门声又响起来了,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叫道:“有人在家吗?”
法兰妮一动也不动地坐着。她突然想起来,她是把自行车停在后面,放在哈罗德的晾衣绳下面了,从房子前面是看不到的。但若是哈罗德的这个访客决心要试一下后门的话……
前门的把手——厅不大,法兰妮从这里能看到它——开始徒劳地左右旋动起来,当然只能转半圈。
“不管她是谁,只希望她像我一样对锁没办法。”法兰妮心里想着,然后赶忙用双手捂住了嘴,差点就要神经质地笑出声来。因为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被吓得尿了裤子。“至少她没吓得我屎尿齐流,”法兰妮心想,“至少眼前还没有。”她差一点又要笑了,那是一种歇斯底里的惊恐的笑。
接着她终于听到脚步声离开了门口,顺着哈罗德家门前的水泥路远去了,她感到一种难以描述的解脱感。
法兰妮接下来做的事是根本没经过自己清醒考虑的。她竟然穿过门厅悄悄地跑到了门口,把眼睛贴到窗帘与窗户边的缝隙处向外看。她看到一个长发的女人,头发是深色的,但夹杂着白发。她跨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低座的小型摩托车,摩托车起动后,她把头发甩到背后夹了起来。
是那个叫克罗斯的女人,就是和拉里·安德伍德一起来的那个!她认识哈罗德吗?
然后纳迪娜开动了摩托车,开始的时候颠了几下,但很快就在她视野里消失了。法兰妮长舒了一口气,她的腿又恢复了知觉。她张开嘴来想笑,这笑已经憋了很久了,而且她早知道笑声会是什么样的——颤抖但也是宽慰的。然而她却是流出了眼泪。
5分钟后,她又从地窖的窗户钻了出去,因为她实在太紧张不可能再进一步查探了。她拖了一张柳木椅垫着脚才爬了上来,出来之后就设法把它远远地推离窗口,使有人曾用过它爬过高的迹象不那么明显。尽管它还是没有在原来的地方,但人们一般不会注意到这种事情的。……而且,除了用来存放可口可乐外,看起来哈罗德根本就不用这个地窖。
她把窗户关好,找到自己的自行车。仍然感到浑身乏力和惊惧,而且因为害怕还觉得有点恶心。至少裤子快干了,她想。她对自己说,法兰妮,下次你再偷偷溜进别人家的时候记着多穿条裤子吧。
她骑着车离开了哈罗德家,尽可能快地离开了阿拉帕赫,回到了市区的坎永大道。15分钟后,就回到自己的公寓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
她打开自己的日记本,盯着那个深色的脏指印,想着斯图现在会在哪儿。
她琢磨着不知哈罗德是否跟他在一起。
“噢,斯图,请回家来吧,我需要你。”
吃过午饭,斯图告别格兰回到了家。他茫然地坐在起居室里,琢磨着阿巴盖尔妈妈的下落,也琢磨着尼克和格兰顺其自然的主意到底对不对,这时有人敲门。
“斯图?”是拉尔夫·布伦特纳的声音在叫,“嘿,斯图,你在家吗?”
同来的还有哈罗德·劳德。哈罗德脸上仍旧带着点微笑,只是不那么明显了。他的样子就像是葬礼上一个心里挺高兴的哀悼者要竭力装作严肃似的。
拉尔夫为阿巴盖尔妈妈的失踪非常苦恼,他是半小时前遇到哈罗德的,哈罗德刚在博尔德的克里克帮人运完水正在回家的路上。拉尔夫很喜欢哈罗德,他似乎总有时间倾听任何一个伤心的人的倾诉并给予同情……而自己却似乎从不求回报。这次拉尔夫把阿巴盖尔妈妈失踪的事一股脑全告诉了他,连同自己对于她可能会发心脏病或者折断根老骨头或者因整夜呆在野外而死的担忧也都说了。
“你知道的,每个该死的下午都有暴雨,”在斯图倒咖啡的时候拉尔夫最后说道,“要是她给淋个透湿的话肯定会感冒,然后怎么样?我想会得肺炎的。”
“我们对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斯图问道,“要是她不想回来的话我们也不能强迫她。”
“没错。”拉尔夫也承认,“但哈罗德有个好主意。”
斯图转身看着哈罗德说:“你最近怎么样,哈罗德?”
“好极了,你呢?”
“不错。”
“法兰妮怎么样?你一直保护着她?”哈罗德没有避开斯图的目光,他们的眼光中都保持着略带恢谐的、愉快的神色,但一刹那间斯图有种感觉,哈罗德那微笑着的眼睛就如同他家乡布拉克曼·阔里湖水中的阳光一般——那湖水看起来那么可爱,但它往下伸啊伸,能一直到一个阳光永远也照不到的黑暗的深度,这些年来已经有4个孩子在布拉克曼·阔里湖里丢了性命了。
“我尽全力保护她呢,”他说,“你有什么主意,哈罗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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