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斯图答道,“现在明明是国家对我造成了严重损害。无缘无故把我弄到佐治亚,关在病房里,陪着一个乳臭未干狗屁不懂的什么医生闲扯淡。早点给我夹着尾巴滚出去,找个能作主的跟我说话!当然啦,你也可以多叫几个人来,用武力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但我不会束手就擒的,你等着瞧吧。”
丹宁格走后,斯图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护士没有再来,也没有身强力壮的士兵进来强迫他量血压。他想,强行得到的东西,即便是量血压这么一桩小事,结果也不会让人满意。所以眼下这段时间,他们想必不会再来招惹他了。
他起身打开电视,眼睛盯着屏幕,却看不进去什么。内心的恐惧感不停地膨胀,犹如一头狂奔的大象。两天了,他一直惴惴不安地等着那种种可怕的症状在自己身上出现:打喷嚏,咳嗽,直到咳出黑痰,然后吐到便桶里。他惦记着其他认识的人。他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坎皮恩身上那些可怖的症状。他想起了旧雪佛莱车里死去的女人和她的孩子,恍惚间觉得那女人的脸变成了莉拉·布吕特的,孩子的脸则变成小谢里尔·霍奇斯。
电视机一惊一乍地响着。他的心跳得很慢。隐约中,他听到空气净化器轻轻地往屋里送风的声音。毫无表情的面孔下面,恐惧正在躯体里纠缠着、翻腾着。有时,它像一头惊慌失措的大象,左冲右突,践踏着一切;有时,它又像一只游踪不定的老鼠,尖利的牙齿撕咬个不停。恐惧,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40个小时过去了,真正能说点什么的人终于出现了。
第8章
6月18日,乔·鲍勃·布伦特伍德在阿内特东边大约25英里处的得克萨斯40号公路上截下了一个开快车的司机。此时距他跟表弟哈泼·斯科姆的交谈已经过去了5个小时。司机是布伦特里人,名叫哈里·特伦特,是个保险推销员。在限速50英里的地段,他竟然开到65英里。乔·鲍勃递给他一张罚单。特伦特毕恭毕敬地接过来,竟开始向乔·鲍勃推销起他的房屋和人寿保险来。鲍勃给逗乐了。乔·鲍勃自我感觉良好,死亡对他来说还是件非常遥远的事。然而,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在哈泼·斯科姆的德克萨科加油站,除了油,他还得到了点别的什么;所以,他把罚单开给哈里·特伦特的时候,后者从他那里得到的也不光是一纸罚单。
乔·鲍勃是个克尽职守,交游甚广的好巡警。他在当天和第二天就把病菌传给了40多个人。至于这40多人又接着传染了多少人,就很难说清楚了——谁能回答“一只针尖上能容纳多少天使跳舞”这种问题呢?保守的估计是,假如每人传染5个人,会有200人。按照这种保守算法,这200人又会传染1000人,很快,1000变作5000,5000又变成25000。
在加利福尼亚州沙漠的地下,有人最终用纳税人的钱制造了一种畅行无阻的连锁信。一种致命的连锁信。
6月19日,拉里·安德伍德回纽约的家。同一天,法兰妮·戈德史密斯告诉她父亲:她不请自到的小家伙不久将要降生;也是同一天,哈里·特伦特在东得克萨斯一家叫做贝勃快餐店的咖啡馆停车就餐。特伦特吃了一大盘干酪三明治,饭后甜点上了贝勃的特色草莓饼。他稍微有点感冒,估计是过敏性的,不停打喷嚏、吐痰。在吃饭的过程中他传染了刷盘子的贝勃、屋角的两个卡车司机、送面包的伙计和另一个进来给唱机换唱片的伙计。他还给了服侍他进餐的斯威特·桑格1美元小费——把人慢慢引向死亡的1美元。
他离开咖啡馆的时候,一辆旅行汽车开了过来。顶上带行李架的那种,孩子和行李满满挤了一车。挂着纽约的车牌。司机摇下车窗,操着纽约腔向哈里打听往北去的21号国家公路。哈里极其详尽地跟这个纽约佬描述了21号高速路的走法,同时,也给司机和他全家签发了一张死亡通行证,他自己也并不知道。
这个纽约人叫埃德·M·诺里斯,是纽约市第87警区警察局刑侦队的副官。5年来他第一次真正享受假期。他们全家玩得很开心,孩子们在奥兰多的迪斯尼世界过足了瘾。诺里斯作梦也不会想到全家人会在7月2日那天一下子死光,他还在想着回去告诉那个婊子养的史蒂夫·卡雷拉,干吗不开车带上老婆孩子找个地方玩玩呢。史蒂夫,他准备这样对他说,也许你是个出色的侦探,但是一个男人如果不能把自己家里管得像回事的话,那他还不如撒在路边雪堆上的一泡尿。
诺里斯一家在贝勃快餐店吃了一顿快餐,然后沿着哈里·特伦特殷勤指点的路线赶往21号高速路。三个孩子坐在汽车后座上,皮肤晒得又黑又红,夫妻俩莫不对南方老天爷有点儿过火的热情惊诧不已。埃德想,如果卡雷拉也来这儿走一遭的话,天知道他那对怪胎会变成什么模样!
当晚,他们住在俄克拉何马州尤斯特斯的一家汽车旅馆。埃德和特里施随即传染了接待处的职员。马沙、斯坦利和赫克托这三个孩子传染了在旅馆游戏场上和他们一起玩耍的几个孩子,这些孩子分别准备赶往西得克萨斯、亚拉巴马、阿肯色和田纳西。特里施还在距旅馆两个街区之外的自助洗衣店传染了那儿的两个女人。埃德去取冰块的时候,在旅馆的走廊里与一个人擦肩而过,于是,这个人也被传染了。每个被传染的人又成了传染链上新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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