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叹了口气,说道:“不久这里就会有些动作了。就是说,如果你能重新开始供电。如果你不行,人们就会紧张起来,赶在恶劣天气袭来之前开始向南方走。”
“拉尔夫和布拉德说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相信他们。”
“那么我们得希望你信任的人是可靠的,是不是?也许那个老太太走了是件好事。也许她知道那样更好。也许人们应该自由地自己判断天空中的光是什么,树是否有脸,是否那张脸只是光和影的把戏。拉里,你懂我的话吗?”
拉里老老实实地说:“不懂。我没有把握。”
“我在想,在革新抽水马桶之前我们是否需要先革新那些令人厌烦的上帝和救世主以及永恒之类的事情。我的话就是这个意思。我在想,现在是否需要上帝。”
“你认为她死了?”
“她已经走了6天了。搜寻委员会没有发现她的踪影。是的,我认为她死了,但即使现在我也说不准。她是个令人惊异的女人,完全不能用常理衡量。也许我几乎很高兴她离开的原因,有一条就是我是个非常正常的老守财奴。我喜欢每天慢慢地过日子,浇我的花园——你看到我怎样买回了秋海棠吗?我对此相当的自豪——读我的书,为自己的书写关于瘟疫的笔记。我喜欢做这些事情,然后在睡觉时喝一杯葡萄酒,无忧无虑地入睡。是的。我们之中没有人想看到凶兆,无论我们多么喜欢看鬼怪小说和恐怖电影。我们之中没有人真的想看到东方的星星或是夜里火焰的支柱。我们想要和平、理性和墨守成规。如果我们不得不在一个老太太的黑脸上看到上帝的话,那一定会提醒我们往意,每个上帝都有一个魔鬼——而我们的魔鬼可能离我们比我们想象的近。”
拉里尴尬地说:“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他强烈地希望法官没有提到他的花园、书、笔记和他的睡前葡萄酒。他曾乐观地想象朋友见面的情形,还做了个无忧无虑的提议。现在他担心,是否有可能继续下去,而不至于听起来像个残忍的投机的弱智人。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我接受。”
拉里闻言一震,他坐的椅子吱吱作声。“谁告诉你的?法官,这应该是严格保密的。如果委员会里有人走漏消息的话,我们就麻烦了。”
法官抬起一只满是老人斑的手,止住了他的话。他饱经风霜的脸上两只眼睛眨了眨。“小声点,孩子,小声点。你的委员会里没有人走漏消息,起码我不知道,而且我也没有到处打听。不,我说出这个秘密给自己听听。你今晚为什么到这里来?拉里,你的脸就说出了一切。我希望你不要去打扑克。当我谈起我那几个小小的爱好时,我看出你的脸色暗淡,垂头丧气……你的脸上有一副十分滑稽的模样……”
“有那么滑稽吗?我该怎么做,对……看上去很高兴……”
法官静静地说:“派我到西部去,刺探那片土地。不是为这个吗?”
“正是。”
“我一直在想,你们要多久才会想出这个主意。当然,这非常重要,非常必要,如果自由之邦要得到百分之百的机会生存的话。我们并不真知道他会在那里做什么。他很可能在月亮的背面。”
“如果他真的在那里的话。”
“他在那里。他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在那里。千真万确。”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指甲剪,开始剪指甲,轻微地啪啪声点缀着他的话。“告诉我,委员会有没有讨论过,如果我们决定更喜欢那里怎么办?如果我们决定留下来怎么办?”
拉里大吃一惊。他告诉法官,据他所知,还没有人想到过这个主意。
法官以一种富于欺骗性的悠闲态度说:“我猜他把灯都点亮了。你知道,那是有吸引力的。显然英彭宁这个人感到了这一点。”
拉里冷冷地说:“如释重负。”法官开怀大笑。
笑够了之后,他说:“我明天去。我想,我坐罗沃尔。向北到怀俄明州,再向西。感谢上帝我还能开车!我要一直开过爱达荷州,向加利福尼亚州北部方向去。去大概要花两星期,回来时间更长。回来时,可能要下雪了。”
“是啊。我们讨论过那个可能性了。”
“而我老了。老人容易发心脏病,也会犯愚蠢的错误。我想你一定派了备用的人?”
“这个……”
“不,你不必谈这个。我收回这个问题。”
拉里结结巴巴地说:“你看,你可以拒绝。没有人用枪顶着你的头……”
法官敏锐地问道:“你是在试图推卸你对我应负的责任吧?”
“也许。也许我在这样做。也许我认为你回来的可能性只有1/10,而你带回有用信息的可能性只有1/20。也许我只是想用比较好的方式说我可能犯了一个错误。你可能太老了。”
法官说:“对于冒险来说我是太老了,但我希望对于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来说我还并不太老。在那里有一个老太太,她很可能已经悲惨地死去。毫无疑问,是受到宗教狂热的影响。但努力做正确的事情的人们总是显得有些疯狂的。我要去。我会冷。我的肠胃不太好。我将会很孤独。我会怀念我的公墓。但……”他抬起头来看着拉里,双目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我也会很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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