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利·耶茨说:喂,垃圾虫,你烧了森普尔老太太的养老金支票时,她说了什么?
他想对他们大声吼,但声音出来时却很小,“别问我森普尔老太太养老金的事。”然后他跑了。
其余的就是做梦了。把火药与车库里的卡车连起来。他手上在干着活,心事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人们见到他进来,在车库里进进出出。有些人还跟他招手,但没有人走过来问他做什么。最后,他带上了弗拉格的护身符。
垃圾虫做着他的工作,想着特雷·霍特。
在特雷·霍特,他们拿电击他,那儿的头儿有时看起来像杀他父亲的司法官,而有时像卡利·耶茨。而这时他总是歇斯底里地发誓不再尿床。但他总是如此。
当卡车与导火索连好后,他又来到最近的飞机库,把那里的直升机连上导火索。他希望能有定时器,于是进到大厨房里找到超过一打的廉价塑料定时器。定上15分钟或半小时,当它们归零时会发出叮的一声,这时就知道该把馅饼从烤炉里拿出来了。而这次唯一不同的是它不会发出叮的一声,垃圾虫想,它们会砰的一声。他喜欢这声音。那感觉真棒。如果卡利·耶茨或里奇想乘其中一架直升机走,他们会大吃一惊。他把定时器和直升机的引爆系统连到了一起。
当这些都做完了,他又恢复了一阵心智正常。他想了一会,到底做什么选择。他又环顾了一遍停在库里的直升机,放下手来。它们的气味像燃烧的帽子。但这不是保坦韦尔,在保坦韦尔可没有直升机。印第安纳州的太阳不像这里太阳那么毒。他是在内华达州。卡利和他的汽车都死了。他们死于超级流感。
垃圾虫回过头来,怀疑地看了看他做的工作。他做了些什么,毁掉那黑衣人的装备?这毫无意义,简直发疯了。他要拆除它,马上。
呃,但那是多么可爱的爆炸。
那可爱的火焰。燃烧的汽油照亮各个地方。直升机被炸到天空。多么美丽。
而他则突然放弃了他的新生活。他大步走回他的沙漠履带牵引车,一丝冷笑挂在他晒黑的脸上。他跨进车内然后开走了……但没有走远。他在等待,最终等到一辆车从车库里驶出,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大甲虫一样开过来。当它爆炸时,燃烧的油焰四处飞溅。垃圾虫放下双筒望远镜,向空中大吼,兴奋地挥舞着拳头。但兴奋没有持续多久。取而代之的是对死亡的恐惧,以及愧疚。
他沿西北方向朝沙漠开去,将他的沙漠履带牵引车开到近乎自杀的速度。那是多长时间以前?他不知道。如果他被告知这是9月16日,他只会茫然地点点头。
他想他将会自杀,因为他现在什么也剩不下了。所有的人现在都与他作对,而这是预料之中的。当你咬了喂养你的手时,可以想见这只手将握紧成拳头。这不仅仅是生活的道理,而且是公理。在车后面他带了三罐汽油。他要把汽油全泼在自己身上然后划着一根火柴,那是他应得的。
但他没有去做。他不知道为什么。某种力量,这种比自责和孤独强大得多的力量阻止了他。即使他像佛教和尚一样自焚也不足以赎罪。他睡着了。而当他醒来时,他发现当他睡着时一个新的想法潜入了他的脑中,那就是:补偿。
这可能吗?他不知道。但如果他发现什么……发现什么重大的东西……并且把它带回到拉斯维加斯那个黑衣人面前,这大概有可能。而且即使补偿没有可能,或许还可以赎罪。如果这办法成的话,他还有机会体面地死。
什么呢?什么可能呢?什么东西足够重要以做补偿,或至少可以赎罪呢?既不能是地雷或一队喷焰车,也不能是手榴弹或自动武器,所有这些都不够重要。他知道哪里有两架巨型试验轰炸机(这是未经国会批准建造的,通过账外国防经费支付的),但他没法把它们弄回维加斯,而且即使他能行,那里也没人会驾驶它们。仅仅看看它们的个头,它们也需要至少十人,甚至更多的人来驾驶。
他有一种特异功能,仿佛红外线能在黑暗中感觉到发热源。他很能干,能以某种特殊的方式感觉到这一片废墟后隐藏的东西,在这里有如此众多的军事项目实施。他要径直向西行驶,直达蓝色工程,那里所有事情刚刚开始。但是大灾难并不合他的胃口,通过他混乱但不是完全不合逻辑的思维,他想那也不合弗拉格的胃口。大灾难不管什么人都杀。如果蓝色工程的最初支持者想到这一点,情况将会好得多。
于是他从印第安斯普林基地向西北方向前进,进到纳里斯空军实验场的沙荒地,在铁丝圈前停住车,读了读上面的标志:美国政府财产,不得进入。武装警卫和警狗,高压电网。他撕开电网。像警狗和武装警卫一样,电也停了,垃圾虫继续向前进,不断修正他的进程。他被某种东西吸引着向前。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想那一定重要,非常重要。
履带牵引车继续向前走,载着垃圾虫通过多石的斜坡,这里仿佛是半突起的脊柱。空气停滞干燥。温度升到华氏100度以上。唯一的声音就是履带牵引车的马达声。
他上到一个小山,看看底下是什么,停下来看个究竟。
在下面有一大片建筑,在高温下亮光闪闪。半圆形建筑和煤渣堆。车辆在满是灰的街道到处停放。整个地区用三层铁丝网环绕,他还能见到网上的陶瓷导体。这不是路上那种指节大小的小传导体,而是像握紧的拳头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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