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围坐在篝火旁,这是拉里一小时前重新燃起的。他们都穿着暖和的衣服和手套,而且都在喝他们的第二杯咖啡。气温大约华氏35度,天空多云阴冷。科亚克尽量凑近火堆边。
“我吃好了,”格兰站起身说,“把你们吃剩的垃圾给我。我去埋掉。”
斯图递给他纸盘和杯子。“赶路确实是件艰苦的事,是不是,光头?我打赌你从20多岁起就没有这么好的身材。”
“对,70年前。”拉里说完,大笑起来。
“斯图,我从来没像这样过。”格兰笑着说,拾起枯枝扔进他要掩埋的塑料袋。“我从未打算成为这个样子。不过我不在乎。在经过50年的不可知后,看来我的命运是追随一位黑老妇人的神走向死亡。如果这是我的命,那就是我的命。故事的结尾。如果认真考虑的话,我宁肯走路也不乘车。走路会花费更长的时间,因此我也能活得更长……几天,至少吧,让一下,先生们,我把这些剩饭倒掉。”
他们看着他拿着一个挖沟工具走到营地边缘。这场“科罗拉多州步兵旅西进行动”,像格兰所称的那样,对格兰本人是最艰难的。他的岁数最大,比拉尔夫·布伦特纳年长12岁。但他没把困难放在眼里。他经常温和地讽刺别人,自己是异常地平静,他能够日复一日跟着大伙,这事本身对别人就有影响,他已经57了,斯图在最近3个寒冷的早晨看见他搓手节,而且一边搓一边龇牙咧嘴。
“伤得厉害吗?”斯图昨天问他,大约在他们出发后1个小时。
“用阿斯匹林就好了。这是关节炎,你知道,不过以后五六年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
“你真认为他会抓我们?”
格兰·贝特曼说了一句特别的话:“我不害怕邪恶。”然后他们结束了谈话。
现在他们听见他一边挖冻土一边咒骂。
“他很有意思,是吧?”拉尔夫说。
拉里点点头。“是的,我也这么想。我一直认为那些大学老师都是胆小鬼,但这个人显然不是。知道我问他为什么不把垃圾扔在路边时他说什么?说我们不必再做那种事了。说我们做了太多的那种事。”
科亚克跳起来去看格兰做什么。格兰的声音传过来,“好哇,你过来了,你这个懒鬼。我正在想你跑到哪里去了。想让我也把你埋了吗?”
拉里笑了笑,取下别在腰间的里程表。这是在金色体育用品商店买的。将他们行进的步长定好,然后像木匠的尺子一样别在腰间。每天晚上他都将他们行进的里程记在一本边角已经磨损的本子上。
“我能看看那页吗?”斯图问。
“当然。”拉里说,然后递了过来。
封面上拉里写着:博尔德到维加斯,771英里。下面是:
日期 英里数 总里程
9月6日 28.1 28.1
9月7日 27.0 55.1
9月8日 26.5 81.6
9月9日 28.2 109.8
9月10日 27.9 137.7
9月11日 29.1 166.8
9月12日 28.8 195.6
9月13日 29.5 225.1
9月14日 32.0 257.1
9月15日 32.6 289.7
9月16日 35.5 325.2
9月17日 37.2 362.4
斯图从包里取出一小片纸,做了点减法。“那么,我们比开始时走得快了。但我们还有400多英里要走。妈的。我们还没走到一半。”
拉里点点头,“走得快是对的。我们正走下坡路。而且格兰是对的,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赶路呢?我们到了以后,那家伙要消灭我们。”
“我不相信她是派我们来的人。”斯图静静地说。
拉里给他的里程表定标尺时,它发出清晰的四声咔嚓。斯图用土掩在篝火的余烬上。早晨的小仪式就结束了。他们上路已经12天了。在斯图看来日子要一直像这样过下去了:格兰抱怨食物,拉里在他的破本上记里程数,两杯咖啡,有的人掩埋昨天剩下的食物,另一些人掩埋火。这已经形成规律,好的规律。你忘记了他们要去做什么,而这是好的。早晨,格兰觉得天离他很远——非常清晰,但非常遥远,像金属盒下的像片。但到了晚上,夜幕降临、月亮升起时,就感觉很近了,几乎触手可及。在那些时候,他对阿巴盖尔妈妈的信仰转化为极度的怀疑,他想推醒他们,告诉他们这是傻瓜的差事,他们正在像堂吉诃德一样,用长矛战风车,他们最好在下一个城镇停下,坐上汽车返回。当他们还能够做到的时候,他们最好抓住一点光,一点爱——因为弗拉格只允许他们拥有一点。
但那是在夜里。到早晨一切都照常继续。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拉里,他在想拉里是否会在晚上想念他的露西。梦到她而且想……
格兰回到营地时,科亚克跟在他脚后,他说:“怎么样,科亚克?”
科亚克摆了摆尾巴。
“他说拉斯维加斯,”格兰说,“来。”
他们爬上70号州际公路路肩,70号州际公路通往大章克申,开始了他们白天的旅程。
那天下午晚些时候下起一场冰冷的雨,他们都淋湿了,也没有兴致再聊天。拉里手插在兜里独自往前走。起初他在想哈罗德·劳德,他们两天前发现了他的尸体——他们之间好像达成默契,不去谈论哈罗德——但他的思维最终又转到了他曾经碰到另外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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