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吃了一顿冰凉的晚餐,吃完后汤姆就一头扎进睡袋里,连句“晚安”都没说就睡着了。斯图累坏了,伤腿痛得很厉害。幸亏我的腿不是永远站不起来,走不动路了,他想着。
他们明白晚上就能到达博尔德,躺在真正的床上睡觉了。
斯图刚爬进睡袋,心里又开始担心起来:他们回到博尔德,但博尔德可能是座空城——像大章克申,埃文,基塔一样,房子里没有人,商店里没有人,到处是被雪压塌了屋顶的建筑。街道上都是雪堆。城里死一般寂静,只能听到融雪的滴答声。人都不见了,如同睡醒时梦中的人一般。因为这个世界只剩下斯图·雷德曼和汤姆·科伦了。
这个念头太过离奇,但斯图却始终摆脱不掉。他又爬出睡袋,朝北望去,希望看到一点点微弱的亮光,就像在夜里眺望不远处的居民区那样。斯图觉得应该能看到点儿灯光。格兰曾估算过在大雪封路之前将有多少人来到自由之邦,斯图努力地回忆那个数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8000人?是这个数字吗?8000人可不算多,即使把所有的灯都点上,也没有多大的亮儿。也许……
也许你该将这些烦心的事都抛开,好好睡一觉。明天自有明天的安排。
斯图又钻进睡袋躺下,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疲倦地睡着了。梦中他回到了博尔德,夏日的博尔德酷热难耐,雨水又少,草坪都枯黄了。一片寂静之中只有一扇未关的门在微风吹动下发出“吱吱”的声响。他们都走了,连汤姆也走了。
“法兰妮!”他大声呼唤着,但回应他的仍只有那扇在风中摇摆的门。
到第二天下午2点,斯图和汤姆又在雪地里跋涉了几英里。他们轮流走在前面开路,斯图开始担心他们还要走一天,他们现在前进得这么慢都是他的错。他的腿又开始疼了。“不久就得爬了,”他想,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由汤姆开路。
中午又是一顿冰凉的午餐,斯图吃饭时突然想到他还从未看到过法兰妮大肚子的样子。也许还有机会,但他认为自己是看不到了。他越来越感到一切将在他未到之前发生……无论是吉是凶。
吃完饭又走了1个小时,一路上斯图仍在胡思乱想,以至于汤姆在前面停下来,他都没注意到,一头撞了上去。
“怎么回事?”他问到。
“路。”汤姆说,斯图急忙走上前去观看。
他们站在一个9英尺高的陡坡前,坡下是一条路,路面奇异地没有被雪覆盖,路右边有一个标志,上面写着:“博尔德区界。”
斯图大笑起来。他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仰面朝天大笑起来,似乎忘记了一旁迷惘的汤姆。终于,他说道,“他们把路上的雪扫干净,你看到了吗!我们到了,汤姆!我们到了,科亚克快到这儿来。”
斯图把剩下的狗食都洒到雪上,科亚克欢快地吃着。斯图点起一根烟。汤姆注视着下面的路,在茫茫的白雪中仿佛一段通天之路。
“我们又回到博尔德了。”汤姆轻声说着,“我们真到了,天哪,是真的!”
斯图拍拍他的肩膀,甩掉烟头说:“走,汤姆,让我们回家。”
下午4点又下起雪来。6点天就黑了,脚下黑色的柏油反射出阴森的白光。斯图现在跛得很厉害,走路一瘸一拐。汤姆一直问他要不要休息,斯图只是摇摇头。
到晚上8点,雪越下越大了。好几次他们迷失了方向,一直撞到路边的雪垛上才算重新找到了路。脚下的路面越来越滑,汤姆摔倒了两次。8点一刻时,斯图的断腿一软,一跤摔在地上。他咬紧牙没有疼得叫出声来,汤姆赶忙跑上来扶他。
“我没事,”斯图扶着汤姆站了起来。
20分钟后,不远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的颤抖的声音:“谁——谁在,在那儿?”
两人被吓得一下子定在原地,科亚克吼叫着,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汤姆喘着气。斯图接着又听见一个非常微弱但更可怕的声音:拉枪栓的声音。
哨兵,他们布置了哨兵。一路千辛万苦,博尔德近在咫尺,却要被枪打死在购物中心外面,真是太具讽刺性了。弗拉格知道了也一定会非常高兴。
“斯图·雷德曼,”他冲黑暗中的人喊道,“是斯图·雷德曼。”他咽了一口唾沫,“那边是谁。”
真愚蠢。他怎么会知道斯图是……
但那个声音确实有些耳熟。“斯图?斯图·雷德曼?”
“汤姆·科伦和我在一起……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开枪。”
“是不是个阴谋?”听起来那个人似乎在思考。
“不是阴谋,汤姆,说点儿什么!”
“嘿,我在这儿。”汤姆顺从地喊道。
一阵停顿,风夹着雪呼啸着,一会儿又传来哨兵的喊声(这个声音的确耳熟):“斯图旧房子墙上有幅画,叫什么名字?”
斯图绞尽脑汁拼命回忆着。又传来几声拉枪栓的声音,干扰了他的思考。斯图想到:上帝啊,我竟然会站在暴风雪中回想房子墙上的画——旧房子?法兰妮一定搬去和露西一起住去了。露西以前常拿那幅画开玩笑,她总是说约翰·韦恩一直躲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等那些印第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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