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指导员跪下了,流泪请求他高抬贵手救他一次,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指导员。
政治是神圣的,是至高无上的,政治不纯当然不能留在为政治服务的大学校里。
新兵连没敢让他一个人回家,特意派了两名老兵把他护送回来交到市里武装部。
晚上老公母俩又都喝醉了,醉了还在傻笑,笑他们的傻儿子总是倒霉。
天无绝人之路,后来赶上招工,妈妈咬着牙去找人送了礼,他被招进半导体电子管厂。轮到他当上工人,工人阶级早已经不再领导一切,只能在厂长领导下自己养活自己,好在工资虽少还可以过日子。
进厂没有几天他拜了一位师傅,师傅带他几个月后说:
“这孩子长得又瘦又小,不言声不言语,老实得像个小丫头似的!”
不几天工人们都叫他丫头。
厂长在文化大革命中阅历丰富富有斗争经验,那天听了生产科长保卫科长的汇报,桌子一拍说:
“你们真是无能!连个小偷小摸的问题都解决不了,还当什么科长?”
两个科长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吭声。现在革委会没有了,是厂长一个人说了算,他说谁是科长谁就是,他说谁不行谁就得靠边站。
厂长指着保卫科长的鼻子说:
“从今天下班开始,撤下大门口的门卫,不再搜身检查,让他们随便走!”
保卫科长心想你厂长这是在挖苦我:
“厂长您放心,从今天开始,天天晚上下班时间,我带着门卫搜身检查,我们一定加大检查的力度,保证……”
厂长一拍桌子:
“你木头脑袋?你听不懂我的话?我叫你撤,全都撤!放手不管!你明白吗?”
保卫科长彻底蒙了,不敢说明白也不敢说不明白。
晚上下班的工人排在门口,虽然大门洞开,但是没有人敢走。后来,收发室的人不得不打电话请示保卫科长,科长让请示厂办,厂办让请示厂长,厂长说:
“还请示他妈哪个混蛋?放人!随便走!”
收发室的人就告诉大家说:
“厂长亲口说的,还请示他妈哪个混蛋?放人!随便走!”
工人们喊叫着厂长万岁,几分钟走得一个不剩。
星期六下午五点钟厂长把所有科长、科室干部通通召集起来,五点半下班的时候,所有的干部除去深入到各个车间把住大门外,其余人等全都堵在等待下班的工人身后,保卫科长带着几个保卫干事逐个搜身检查下班的工人。
工厂大门紧紧关闭着。
已经有几个不干净的男女被当场抓住。
挤在人群里的丫头忽然扭头走出人群,马上有干部拦住他:
“你要干啥?”
“我憋不住,厕所。”
他捂着肚子说。
看看没人拦他,匆匆跑去厕所。
那个年代工厂的厕所没有现在的便池和冲水设备,不过是贴一面墙砌个水泥槽子解小便,靠另一面墙在地下挖几个坑,上面盖着有洞口的水泥板,每个洞口就是一个蹲位,蹲位之间只有半人高的矮墙,反正来解手的全是男同志,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也就用不着还安装什么门。这在当时可是很不错的厕所了,因为有的小工厂连这样的厕所都没有呢,要上厕所还得翻过墙头去别家大工厂,瞅着没人看见的时候钻到人家的厕所里占个便宜。这样的厕所用现在的新词说是全开放的,不是全封闭的,所以它最大的特点是巨臭巨骚。
丫头进了厕所,回头看看身后没有人跟进来,忙从自己真正的军用挎包里掏出饭盒,低了头打开饭盒盖向蹲位里走,不想却撞到人身上,等他抬起头来看时,手一哆嗦,饭盒子一下掉到地上,满盒子的电子二极管撒了一地。
站在他面前的是高高大大的厂长。
厂长笑了,拍拍他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会来。快捡起来吧。”
丫头马上蹲下去,哆嗦了手去捡。
他被厂长领到俱乐部里,他看见工人们都回到了俱乐部。
厂长坐到主席台上,喝了一口热茶说:
“你们想跟我玩儿邪的道行还不够!文化大革命我啥没见过啥没干过?你们是工人,工人是什么人?就是做工的人!你不老老实实做工你能干什么?从今以后,在我手下,是龙你给我蜷着,是蛇你给我盘着,好好干你的活!不然,就是这个下场!”
说着,厂长站起来大手一挥:
丫头被两名民兵押着,胸前挂着三合板的牌子,上面写着“我不要脸只要电子管”,两手捧着饭盒,饭盒里装满二极管。
会场里有看得笑的,有绷着脸不说话的,更多的倒是毫无表情。
丫头被押着在会场里游走,边走边念叨:
“我不要脸,只要电子管,我不要脸,只要电子管……”
丫头被游斗一圈,厂长说:
“我郑重严肃宣布!就地送劳动教养两年!”
民兵立地给他带上手铐,押出会场。
两年劳动教养他学到了许多东西,最重要的两条是学会了白天对管教、对社会的绝对服从,黑夜里对自己肉体和心理的张扬、宣泄——在大汗淋漓中在气喘吁吁中的手淫让他迷恋不已,有些日子里他甚至盼望白天能早些结束,漫漫黑夜能快些到来,因为只有在没人看管他的黑夜里他在木板床上才是不受任何约束的,才是自我满足的,才是陶醉的。在黑夜里他再也不用跟外人打交道,他想怎样对待自己的身体完全是他的权力是他的自由,没有任何人知道,也没有任何人能管得了。黑夜里能够酝酿滋长他无尽的幻想和美梦,他想把谁搂到怀里干事都可以,不管她是美女还是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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