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呼吸_顾亦【完结】(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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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还是原来的夜色,黑暗还是原来的黑暗,一切照旧,什么恐惧都没有发生。

  一片绿草地在灯光下绿得耀眼,绿得一阵阵心跳,她又想起那个自己生命中的第一次,山坡上的绿草地,那片自己生命中的绿地,她的心就在这一刹那间变得无比开阔,欢乐又像河水一样在心里涌动起来。她觉得身体里生出了一种渴望,一种焦急,现在她又想要释放自己的生命,她要让生命在身体里膨胀起来,汹涌起来,美好起来。

  现在丽丽什么都不害怕,如果现在让她重新走进黑暗的楼道里,她也不会有一点犹豫,也不会有一点恐惧。甚至就是碰见那个杀人变态狂,她也会用力尖叫一声先吓他一跳。

  在这个四处没有人影的深夜里,只要想起自己曾经有过的美好,勇气就会从心底里油然而生,就会让人无所畏惧。丽丽想,恐惧原来都是来自心里,自己吓唬自己,好像我们心里生来就有两扇门,打开一扇全是美好也就是勇气;要是不小心打开了另一扇门,你就会变成懦夫。

  据说很久以前有个很有钱的大富翁,房证、地契、股票、珠宝钻戒全放在瓷枕里,天天睡觉都枕着它,夜夜都梦见自己娶新媳妇。有天半夜邻居家着火,大火也烧到他家。看到火光闻到烟味,他忙起身穿好衣服,抱起床上的瓷枕往外跑,跑得远远地看着自家着火。邻居觉得很奇怪,问他你怎么不救火还看热闹?他叹口气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房子烧就烧了再盖新的,火烧旺运吗!可是邻居还是觉得很奇怪,又问他,那你为什么怀里抱着一把尿壶呢?大富翁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张张嘴没说出话来就倒在地上。

  这个故事,小时候老爸给她讲过好几次,都是当着笑话听的,只是到了今天夜里她才知道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好笑,她才感觉到了它的沉重和恐怖。后来丽丽在接受采访时对我说过,谁没有恐惧?人人都有恐惧,谁都有自己最害怕的事情,谁最害怕什么谁自己知道。

  丽丽说的这话我相信。

  这一切,只不过是那天晚上真正发生过的一部分,其实,你也可能有过这样的经历和体验,不信?那你去仔细想一想好了。还不信?那你今天夜里自己去黑暗的楼道里试验一次好了,如果你有勇气的话。

  故事:黑夜里的水血红一样流动起来

  谁也没想到墙上的几幅画会吓着那么多的人,吓得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少。

  这是一家小饭店,办在小胡同里的小门脸,屋里只有六张饭桌,只有早点和晚饭,来吃饭的大都是附近的居民,偶尔会有外地的旅游者走错路来到这里,正好又是手头并不富裕的,才会进到屋里吃上一顿。可见这里的饭菜味道很一般,但是肯定比繁华闹市的饭菜要便宜,而且不是一般的便宜,要不是便宜谁会来吃呢?现在讲究的是一分钱一分货嘛。

  女老板是从外地来的单身女人,看样子也就三十多岁,她是你看不出漂亮也看不出丑陋的那种女人,即使你见过她两次,再走在大街上你也未必还能认出她来。说她是单身也不是说她还是姑娘或者是处女的意思,而是说她现在只有一个人开饭店,没有谁知道她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女人。这种事现在城市里越来越多,一个女人自己过并不等于她是未婚女人;未婚女人也并不等于没有男人或者不懂婚姻事。

  饭店开得时间长了,周围的居民也知道她叫刘丽了,倒是没人叫她刘老板,都叫她刘丽。她也不喜欢人们叫她刘老板,恐怕是因为有个老字,有几个女孩子喜欢别人叫自己老什么?除非她有神经病。不喜欢叫老板的刘丽手下只有一个上灶的大师傅,另有一个女服务员,客人多了忙不过来的时候,刘丽自己既是老板又兼开票的还兼服务员。

  再差的饭店也有自己的基本队伍,就是那些由于种种原因不得不经常回头的回头客,你像那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听人说老婆新近跟人跑去广州做生意,他一个人没办法,天天去外边饭店吃没有那么多钱,只好天天来刘丽这里。别看刘丽这个饭店很一般,名字还是很响亮的,叫十里香酒家。十里香酒家对于经常来的回头客也讲究给些优惠,是偷着给,不能明码标价地打折,不然会惹来麻烦,别人会说你给他打折为啥不给我打折,你看我眼里有屎呀?这就不好办。所以他们是暗补,比如菜码子大一点呀,要酒多给半两呀,结账时抹去零头呀,这些个含糊的标准具体执行起来很难掌握好分寸的,好在刘丽也不让别人来落实这种有关国计民生的大问题,都是由她这位一把手身先士卒亲自操办,这就免去了许多执行难的问题。

  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晚上都有一个男人,把自行车在门口贴墙支好后,进来找个最里边的角落坐下,你看见他了过去让他点菜他就点,要是你忙不过来没去招呼他他也不会吭声依旧那么默默地坐下去,一直坐到你发现了他。他点的菜不是麻辣豆腐,就是尖椒干豆腐,再加一碗米饭。吃完了他会找根牙签坐在那里没完没了地剔牙。等到走的时候,必然要给刘丽和服务员都点点头说两声谢谢。

  因为已经来过几次了,刘丽也给他要的尖椒干豆腐加了码,亲自给他端到桌子上。

  他看出来了,连连点头说了几声谢谢。

  吃完了没事,这回他不剔牙了,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拿起桌子上的菜单子划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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