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时已记不得梦中的情形,然而却恐惧再去睡觉,虽然还很有些睡意。于是就整衣起床,到天井里开始洗洗漱漱了。
陈寿宜此时正漱口完毕打算进屋,看见了陈寿辉,就一脸和善的笑:“哥,昨晚,睡得好吗?”看见陈寿辉揉搓着眼睛,他就又笑了,说:“我昨天晚上算是被折腾够,我家那位就像是下山虎似的!我不敢在床上呆了,所以这么早就起来了。”说着弯腰抬头从下面去仰视陈寿辉的脸,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哥,嫂子没找你交功课吧?”
陈寿辉也笑了,说:“那倒没有,你媳妇做的菜好吃,她昨天吃撑了,翻来覆去的,出出进进的,害得我也睡不好。”
陈寿宜就笑了,说:“那太好了,省得要你交功课!”说到这儿,他又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而这时却见张兰从房间里出来,说:“你们两兄弟在讲些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陈寿宜就说:“嫂子,我哥说您戴上项链,那是年轻了好多岁,他说要是戴上耳环手镯,那就更有气质了。我就说,咱嫂子本来就漂亮,你再这么一打扮,你就不怕嫂子被别人拐跑了。我哥就说,我用个金锁把她给锁住。我于是就笑起来了。嫂子,咱哥对您真是有心哪!”
张兰笑着啐道:“什么金的银的,都是你们这些老爷们哄我们这些娘们开心的。”一面说就一面拿眼睛去看陈寿辉,想检验这话里是否有几分真。
陈寿宜看出了端倪,就说:“嫂子,您放心,咱哥是轻易不说话,一说话就会算数的。他都是大书记了,还会对您失信?”
张兰于是笑着走开了。陈寿宜不待陈寿辉说话,就拍了拍自己兄长的肩膀,说:“哥,放心,我来安排!”说着回头笑了笑,回自家屋里去了。
十六
陈寿辉呆在原地,回味着发生的一切,觉得很荒唐,然而却很快也自我释怀了,安之若素的去上班了。
其实,这天早晨起得更早的是陈太公。陈太公鸡还没叫就来到了河边。
魏济的木船泊在那儿,像是专程在等他。魏济就扶陈太公上了船。
“要架桥了。”陈太公说。
“是的,要架桥了。”
“你说,架桥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陈太公迷惘的就问。
“有人又要掉在河里了。”魏济站起身来,目光又注视着满河的水。那些水此刻正汪汪的生动的流淌,在清晨的薄雾中现出一种绸缎般的光泽。
“这条河里自从你来了以后很久没有再溺死人了。”陈太公感慨的说。
魏济一时间没有再说话,眼神中现出凄迷的神情。过了半晌,说:“您知道人将要溺死时的感受吗?悲哀,悲哀,手在激流里乱抓,耳朵里全是水声,嗡嗡的响着,像是音乐,而那是死亡的音乐,然后人慢慢的虚弱,然后放弃,心彻底灰掉。绝望,绝望,彻底的绝望,然后变得安祥,然后你会看见一生中怎么也看不见的美好的图画,你将面对死亡,那是一种仪式,庄重,肃穆。然后,死,死。。。然后,他会知道,死也不是最后的归宿,你的归宿在哪里,你的归宿在哪里?飘泊,飘泊,永远的飘泊。。。。那是灵魂没有归宿的鬼魂,它只有飘泊,在这死人的河上飘泊,飘泊,永远的飘泊。。。。”
陈太公听着魏济说话,却一句也记不住,但心却被揪了起来。
“您不会明白的。”魏济忽然望定陈太公,悲哀的说。
陈太公浑身打了个寒战,说不出话来。
“您回去吧,您回去吧,您不会明白我的。”魏济叹了一声,说。
陈太公心中发虚,扶着拐杖,默默的下了船。上岸回头看时,魏济已经默默的撑着船走远了。
陈寿宜吃完早饭,就去找了龙康,告诉对方,你不用再蹲守收费站了,这费,我们不收了。
“为什么,哥,为什么?”龙康急了,问。
“你以后就跟着我搞工程。穿上西装,打上领带,比收这俩费强!”陈寿宜下结论似的说。
“不,这费怎么能说不收就不收,哥,这不成。哥,你不能这么干啊,哥!”龙康更急了。
“我们也得积点德。”陈寿宜说。
“啥?哥,啥?”
“和你说不清楚。”陈寿宜笑了,“反正,你以后就和我搞工程,比这强。”
“可是,这费还是得收啊,哥。我不蹲这儿收了,我可以让我的兄弟来收啊,哥。”
陈寿宜给龙康递上一支烟,说:“我问你,干什么做来钱?”
龙康搔了搔头,说:“像哥一样搞工程。”
陈寿宜点了点,又问:“搞什么工程最来钱?”
龙康想了半天,说:“搞大工程,最大的工程,对不,哥?”
陈寿宜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说,大工程怎么才能拿到手?”
龙康笑着说:“哥,你说怎么才能拿到手?”
陈寿宜笑着戳了戳龙康的脑门,说:“所以我说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要想搞大工程,就得和ZF做生意。要想ZF喜欢你,你就得积点德。积了德再博个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啥的,你就有了字号,懂不?我哥是怎么当上镇长的,就是因为他会动这些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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