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撑舟_李一【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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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人们都在商量着何时将死人葬在百年宝地,并且因此还起了争执。看风水的先生说第二天就是个最吉利的日子,并且还悄悄对陈老大说,这天葬的话对大房有利,对幺房不吉,于是陈老大就极力主张要早点让老人入土为安;而陈太公在外面挣大钱的小儿子还没有回来,小儿媳妇就主张无论如何得让小儿子见着老人最后一面。两家的妯娌最后终于在灵前吵了起来,最后终于搭成一致,定下棺材在家等三天,三天内小儿子赶不回来,那就没有办法了。第三天一早,锣鼓一响,族人们都一通痛哭,等着盖棺了。而这时小儿子陈寿宜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一进门就叫:“爸,我回来晚了。”

  这时他媳妇就来给他穿孝衣,他大哥的儿子就给他铺蒲台。他于是就跪下烧纸钱。这时有人就过来,说时辰快到了,快看一眼了盖棺吧。陈寿宜脸上的泪一下就干了,嗖的站了起来,气极败坏的说:“今天不能下葬,我既然回来了,这日子就得重新看。”他大哥陈寿辉就走过来,拍着他的肩,笑着说:“我说兄弟,看风水的张天师可说了,今天可是个好日子,过了今天可就不太吉利了。”

  陈寿宜也笑着说:“大哥,我刚回来,也没有给爸守灵,我得在他灵前尽尽孝啊。我听邻村的王天师说,再过两天也是个挺好的日子啊。”

  陈寿辉冷笑道:“兄弟,爸的丧事一直是我在家操办的,大家都说好了,亲戚朋友都看着,可不能由得你说改就改啊。”

  陈寿宜啐了一口口水,说:“大哥,我爸是你的爸也是我的爸,我们两兄弟要商量了才能做决定,你可不能自作主张。”两个人最终不可收拾的在灵前吵了起来。众人都来拉劝。而这时陈寿宜才八岁的儿子忽然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爸爸的腿,脸上骇得像泥土颜色,嘴巴哆嗦着,身子直抖。

  陈寿宜看着儿子这样子就来气,吼道:“死的是你爷爷,又不是别人,你怕什么?”

  他儿子还是不停的抖,终于哆哆嗦嗦的说道:“有、有、有鬼!”

  陈寿辉就不再吵,和颜悦色的说:“兄弟你看,把爸放在家里吓着小军了,还是早点埋了吧。”

  而这时却明显的从棺材里发出一声钝重的声响。众人的心都不住的乱跳起来。过了半晌,只听得一个女眷尖锐的“啊”的叫了一声,抱着头直往外跑,大家都才恍然大悟有鬼,一起往外跑了出去。大家跑的自然有些凌乱,但也很能证明大家惊恐的程度是不同的,女人小孩跑得最快最慌,还有两个在门槛边跌倒了,男人们虽然也在退,却还能边退边回头,陈寿辉和陈寿宜毕竟比任何人都见过世面,走在最后头。两兄弟相觑了一下,都同时返回来向棺材走去。退出去的其他男人也就陆续跟着回来。

  “爸,爸。”两兄弟都喊了起来。

  “快,快扶我,扶我起来。我闷死了,渴死了,饿死了。”棺材里竟然传来陈太公的声音。声音虽然很轻,却惊得外面不少人都瘫软到了原地。陈寿辉冲几个男人大叫道:“快,快,倒水,盛饭,我爸没死,我爸没死!动作快点!”女人们已经吓得走不动路,只有几个胆子还不算小的男人慌忙去张罗,而抖抖瑟瑟的手脚都不太利索。

  陈太公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出了棺材,抓起供桌上的祭品就要吃。陈寿宜忙说:“爸,这是祭果,是给死人吃的,咱吃点别的。”转身冲外面吼:“快点,把吃的弄来!”

  陈太公虽然虚弱得不成人形,眼光却犀利得很,他边咬那苹果边骂:“这些难道不是给老子准备的吗?老子吃了,有什么不对?”两个儿子自然不敢再说什么。陈太公喝了水吃了饭,脸上渐渐生起了一丝血红色。外面的人也就陆续犹豫着进来了。再一会儿,镇医院的蔡院长也来了,挂起葡萄糖后拿听诊器在陈太公身上听了个遍,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陈太公的两个儿子就迷茫的站在蔡院长身后。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蔡院长终于说了八个字,慢慢的收起听诊器,说:“大概是阎罗王叉错名字了,陈叔现在一切正常,是真正的起死回生了。”陈太公也点了点头,说:“我本来也不想回来了,听见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在我耳边吵个不停,就只有回来了。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

  陈寿辉和陈寿宜都默默的不敢应对。

  陈太公输了五天葡萄糖,气色已经恢复到了平时了,又开始拄着拐杖到处溜达了。开始还有些人怕他,后来终于忍不住好奇,纷纷来亲近他了。

  那天在赵老四家的茶馆里,有十几二十个人都围住了陈太公,听他讲他的这段奇特的遭遇。

  “人死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以前就怕死,现在一点都不怕了。阎王爷也不可怕,倒是挺慈祥的,就像庙里的观音菩萨。”陈太公拄着拐杖,就说。

  “那您,真见着阎王爷他老人家了?”七十五岁邹贵公探着头,低声下气的问。

  “那是当然,”陈太公瞪了对方一眼,不容置疑的回答,“阎罗王还和我拉家常了呢,他就问我说,你这一辈子做没做过什么坏事,做没做过什么好事,有没有对不起什么人?我就说,我陈老大一辈子辛辛苦苦攒钱,没帮过人也没害过的,说不上什么好事坏事,也没什么特别对不起的人,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我的第一个媳妇。她跟了我才两年就死了,没有留下一男半女的,那时我们家家境也还行,而我却只给她定了个薄皮的寿材,埋在了水塘边。虽然与她恩情不厚,这样做还是绝情了些,那薄皮的寿材里睡着,一定很不舒服。”说到这里,陈太公似乎突然没有了谈兴,起身要走了。大家都听得惊奇,都想留住陈太公,却不敢问他什么别的话,只有邹贵公又壮着胆子接着说:“陈大哥,您得给我讲讲阎罗王还会问些什么,到时候见到他老人家我们也才会有个应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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