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河高兴之余也多喝了几杯,被一妖娆女子扶回卧室,从怀中掏出那封从仵作丁六手中得到的少林密信随手扔在桌案上,搂着女子得意道:“少林秃驴还妄想揭露真相,将我等用人脑进补之事昭告天下,殊不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赵昌生着了我们的道,那自以为聪明绝伦的戴素素也被好好利用了一番,还成功游说她老爹重新为皇上效命,你说今番回去,总督公会如何封赏我们?哈哈哈!”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跟着大人不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男根再生……竖男人之威……小桃也能给大人生儿育女……以报答大人……”女子柔媚的声音,仿佛汪了蜜水,甜腻醉人。
“小浪蹄子,这就想到生孩子了?哈哈,还不好好侍候咱家……”
淫声浪语透过窗户缝隙,飞上屋旁一棵高大的槐树,顿时刷拉拉引起一阵颤动。树叶茂密处,似乎飞出一物破窗而入,室内灯火顿时一暗,等文正河高叫掌灯,那原本置于案上的书信竟然立时失去影踪。
离驿馆三十里外的一处简陋茅舍,戴素素一脸泪痕跪在一白发苍苍老人身前,将从文正河处盗出的书信双手奉上“爹,女儿不孝,女儿不但助纣为虐,还劳累爹爹再入虎穴。”。
老人静静地看完书信,长长叹息一声:“少林方丈了然大师已经知晓这些狗太监用幼儿脑髓进补之事,只是苦于没有确切证据,而这东厂权倾朝野,轻易无法动其根本。唉,这也怨我,当初不是那么一说,想来今日就不会有这么多孩童遇害。”
“这怎么能怨爹爹呢?”戴素素惊讶地瞪大水汪汪的杏核眼望定老爹,编贝细齿咬了咬樱唇,见一向敬重的老爹爹如此说,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当年在宫里当差时,有一魏姓公公问我可有偏方医治男根缺无,我随口答他,不想就酿成今日之祸。这也是教训,医者父母心,素儿今后当谨言慎行,对任何人都不可随意应付,以防祸从口出。”
“素儿记下了,原来这世上果然没有食人鱼……”戴素素叹道。自从闻听食人鱼惨案,她就悄悄潜入凤阳湖多次,数度寻找那传说中能发出婴儿般啼叫的怪鱼未果,今日知道非鱼祸实是人祸,不禁大为感慨。就算父亲当日敷衍有错,但这些太监也太过分了,竟然真敢食人脑髓!
戴思恭愧疚之余,须发飘拂,怒声道:“怎么没有!这东厂上下个个都是食人鱼,这朝廷之上又不知隐藏着多少食人鱼。今番能够进京披露这些食人鱼的真面目,我戴思恭也不算枉活了七十余年!”
漫漫古道,滚滚黄沙,一辆华丽的马车和两辆囚车在锦衣卫的护送之下赶往京城。马车中坐着白发苍苍的医侠戴思恭。而囚车内,便是臭名昭著的少林恶徒——赵昌生与道衍。这食人鱼一案似是即将终结……。
[古代篇:008 越人歌(1)]
临浦镇原是山村,坐落在浦阳江下游苎萝山之阴,却因临近江岸而渐渐发展成为一个埠镇。
穿镇而过的河道窄窄的像女人描画的弯眉,上面偶尔散落着雕刻粗糙却别有韵致的石板桥。
傍河而筑的民居低矮简陋,民居楼板底下是水,石阶从楼板下一级级伸出来,伸到河边就形成了埠头。
还是早晨,太阳刚刚从江面上露出鸭蛋黄一般的橘光,埠头上就聚满了浣洗蚕纱的女人。
女人叽叽喳喳,用紫油色棒槌在石板上啪啪地敲击,一蓬蓬的纱就随着这敲击声渐渐肥美起来,像沥去了水分的云,仿佛随时都会升到空中去。
而离她们只有几尺远的乌篷船上正升起一缕白白的炊烟,炊烟穿过桥洞飘到对岸,对岸河边有又低又宽的石栏,石栏后是全镇最大的一条街——山阴街。
这条街也许是临浦镇最早开始贸易的地方,有山上樵夫摸了黑赶来用前一天砍得的山柴跟镇上人交换油、盐巴等生活所需,也有赶脚的马夫在此将托运的货物交给乌篷船上的人。
此时,狭窄的河道里下饺子一样横七竖八摆满了在此过夜的船只,一个年轻结实的后生从这些船板上只只跳过,手里擎着一枚亮闪闪的银钗,厚厚的嘴唇裂起一湾笑意,不时在阳光下把那钗晃了迷眼来看。
这亮闪闪的银钗很快吸引了河埠头上浣纱的女人,齐齐抻着脖子嚷过来:“椿生,要娶媳妇了啊?”
“不是嘞,是给妹妹的嘞。”椿生得意地将银钗在那些女人面前晃了晃,心想,也只有妹妹那样神仙似的人儿才配戴这月亮银,这些女人,戴了也是埋汰。
“喔,妹妹哦?啷个哪里还有妹妹哦?”婆娘们互相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
椿生刚要恼,却忽然发现远处江面上驶来一艘楼船,那首船有着很多孔舵,龙形虎饰,朱漆镏金,船上飘扬着数十支彩旗,彩旗下是一排排手持矛戈的侍卫。
“大王的船?!”跟椿生一起惊叫起来的还有小船上的渔民和岸边的客商。大王的船怎么会光临小小的临浦镇呢?所有的人都好奇地盯着这越来越近辉煌威武的楼船怔怔发呆。
有几个外乡人却在这些人的愣怔中猫着腰将自己的小船向驶来的楼船包抄状围拢上去,创舱里数个斗笠下埋伏的面孔模糊不辨,手中却都紧紧执着闪着寒芒的利刃,那利刃不小心从舱逢中漏出来,将一缕白光打在椿生脸上,椿生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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