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紫罗兰。”
“一看就知道原来没有,是买来之后才弄上的?”
“我妈帮我绣的,不过我自己也会。”
刘湘微微笑着,声音里始终含有一种冷淡的礼貌。
“那可不容易呀,现在的姑娘有几个会绣花呀?”
“她们家比较传统。”我插嘴说。这么说让我意识到我认识她很久,我了解她,从而有点沾沾自喜。
“是呀,我小时候经常拿奶奶的花绷子当玩具。”她平淡地解释。
“你还用过那个呀?”老人真的笑开了。
田静看着这边,挪过来坐:
“是什么东西呀?”
“是大小不一样的两个竹圈,”刘湘比划着解释,“正好可以比较密地扣在一起,夹上布,中间的部分就绷平了,可以在上面绣了。”
“知道这些老东西真不容易呀,我还以为它们都绝种了呢。昨天跟我们老齐聊天,他还说‘现在的人都乱七八糟的,不按规矩来,爷儿两个起名字倒像哥儿俩似的,成什么话?’以前是讲究着呢,他和他四个堂兄弟的名字是一套的……算了,不说他。对了,你懂得挺多,你们家是干什么的呀?”
“她爷爷是老中医。”我抢答。
“他没让你也学医?”
“没有。我倒是自学了一些,还算有兴趣。”
“自学吗?很了不起呀。”田静称赞。“你家有教材?”
“我家有手抄版的《本草纲目》。”
“哎呀,那我可得考考你了……容易点的,失眠,怎么治?”
“我想想,”刘湘笑得很有信心,“这好像正好是其中一本的开头,方法很多,我记得一种是松子加黄酒。”
“有两下子呀,和我在报纸上看来的一样。”
“您喜欢这些?”
“不是,为了活着呀。我们这个岁数的人,就关心这个,多少都懂一点。”
“现在中药也普及了,”任莉莉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楼,也过来说两句,“一般人顺口也能叫上几种,什么阿胶呀、虎骨呀,都是卖的药;还有作食品的,孩子吃的零嘴,陈皮呀,或者茯苓饼……”
比起这种列举,田静要谦虚得多:
“是呀,我妈也说在吃的里加中药--好像叫药膳--对身体有好处。她老做给我们吃,味道总是很怪。那次我还看她往粥里放一种红色葡萄干,也不知是什么。我偷吃过,一点也不好吃。”
“红色葡萄干?”刘湘使劲皱着眉,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舒展开,有点哭笑不得,“你说的……不会是……枸杞吧?”
“哦!”老太太恍然大悟,也笑起来。
田静怯怯地笑:
“我本来就一窍不通呀。”
“那你和我一样。我对中医的了解,也就是神农氏尝百草。我老觉得一个人乱吃那么多东西还能不死,生在现代,一定能买彩票中500万。”
田静抬头看我,开心地笑起来。
我们这些不懂装懂、一知半解的很快败下阵来。看刘湘和齐老太太聊得那么投机,我却根本插不上话,自然觉得被排斥在外,大厅之大,却无我许飞容身之处。
不想再听附子和百合的性质,就回自己屋里呆着。结果安静得太过火,不小心睡着(原谅睡眠不足的我吧!),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但还是去餐厅碰运气。
运气真好!不但有饭,还有老板。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他谈谈,询问关于常客,当然不希望别人听见,现在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您好!”
他扭头看我,笑了:
“哦,有事吗?”
我在他旁边坐下来:
“我能跟您聊聊吗?”
“啊?”
“其实我一来这儿,就想采访您了……”
“采访?您是记者?”
“不算,一个写文章的。”我说得谦虚,但尽量摆出高深的样子。
“作家呀!那可真是……”老板果然很激动,像看到什么伟大人物。
“其实没那么了不起。我主要是想以这里为题材写点什么。我住过很多旅馆,”心里暗笑:我哪里有钱住旅馆呀?“你这家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同!”
“噢?是吗?哪儿不同呀?”
“非常的平实。虽然不算豪华,但给人感觉特别亲切。”
好话果然人人爱听,老板脸上容光焕发:
“我们这里就这点好了!毕竟不是宾馆,服务可能不太齐全,但是落后点,也算个特色,总比为了看着舒服弄得不伦不类的强。就拿北京的改建说,我看新闻看见的,在古城楼前盖西式街心花园,那不是个东西呀……”
“确实不能拿宾馆的标准要求这里,各有千秋呀。”
“是呀。比如人家就能门口站两个人,客人一来了,鞠个躬‘先生’、‘小姐’、‘女士’的,是挺气派,可是用我们这儿就不合适呀。我倒觉得这里和古代客栈差不多,我没肩膀上搭条毛巾逮谁管谁叫‘客官’就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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