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说:
“瞧你轻描淡写的,好像就这么点儿问题似的。那应试教育怎么说?”
从刚才起,落寒留在下铺的手就切换成“V”字,以抽筋的频率晃动着。
张平比较自然地说:
“你们已经很好了。我们那里才真正是应试教育。我们高中三年,都是早上5点起床,做早操,然后早自习,上课到中午,吃了饭再上,一直到晚饭时间。再开始晚自习,到10点,回宿舍睡觉。熄灯后不许说话。一周六天半的课,到了休息的那半天才能出校门,或者回家。平时只能在学校里呆着,做卷子习题,不能干别的。”
“哇……那说起来,我们岂不是素质教育这么幸福?”徐宁感叹。
“跟我们比算是了。”
“那你们就反复做题,多烦呀。”
“也学新的,现在咱们学的高数我以前就学过了。”
“真是……”
“喂!”文羽插嘴,“刚才不是还在讨论花坛的吗?什么时候抨击起教育来了?”
“哦,对。”徐宁找到话说,“国家的大事咱不说了,我其实挺不能忍小地方的庆祝方式的。一有什么节日,肯定就是在门口摆花,用花拼,一边儿一个字。信不信,我跟你们打赌,‘十一’一到,咱们学校门口就‘国庆’俩字,是在铁板上种不同颜色的草种出来的。底色是绿的,字是土色……褐色……哎呀,也说不清,就是差不多那种色。真够恶心。”
“别忘了,下边还得摆上很多盆花作陪衬呢。”
徐宁用发现什么真理的语气说:
“你们发现了没有?现在花在咱们眼前出现的机会越来越多了,校门口,楼门口,花园……哪哪都是,走大街上也能看见。那些地铁口附近,都有人拿个塑料桶装着花卖给路人。”
文羽说:
“但是那些花都半蔫不蔫的,也就是母亲节买两朵回去糊弄自己老妈。我还真没听说有谁敢把这种花送女朋友。”
“你可以开这个先例呀。”
眼看又要扯到林雪身上,落寒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大概是现在眼光挑剔了,小时候看着那些花,不管种得怎么样,都可喜欢呢。”
张平接道:
“小时候时光美好吧。今天杜落寒还……”
“等等,”徐宁插话,“你说谁?杜?咱们这儿有姓杜的吗?”
文羽说:
“你不是说落寒吧?我早忘了他姓什么了,这么猛然一叫还真难受。你可别叫我‘宫文羽’啊,我听着别扭。”
徐宁用暧昧的口气说:
“是呀,你叫他‘文羽’就好。那个‘宫’呢,不管是‘宫文羽’的‘宫’,还是‘老公’的‘公’,都是人家林大美人专用的。”
假装没有听到文羽拍床板,徐宁继续:
“你瞧这三个字的名字吧,不用起就有昵称,去掉姓不就行了?两个字就没那么好了。但是我觉得‘徐宁’这名字朗朗上口,你们说是不是?”
上铺文羽和落寒那里都传来呕吐声。
“但是,张平这名字就不顺了。要是不叫‘张平’,那叫你什么好呢?……平……对,以后叫你‘瓶子’好了,容易记,还好听。”
落寒说:
“你又欺负老实人。”
张平抗议:
“不行,我反对。”
“不管怎么样,我就这么叫了。别理我,困了,我睡。”
听徐宁的呼吸立刻沉重匀称了。
文羽说了句“还真快,说睡就睡”,然后也不说话了。
没有人再开口,一片寂静。
但落寒有一种好像还没结束的感觉,就一直盯着屋顶没有睡。静了太久以后,他的眼睛闭上,陷入半梦半醒状态时,觉得床板被敲击。他坐起来,探下去半个身子,轻声问:
“怎么了?”
“他们……他们……好像……很好处的样子。”
“怎么样?我说的对吧?”落寒故意作出洋洋得意状。
虽然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但他觉得张平的话里有笑音:
“你是预言家。”
一个不该有的声音插进来:
“落寒,都当上预言家了,明天还不请大家吃早饭?”
又一个不该有的声音接着:
“早饭?在哪里?我也要我也要!”
落寒压住嗓子,让声音显得阴沉,充满危险气氛:
“好啊!你们装睡……”
“本来睡着的,你们一说话,我们不就醒了?”
落寒继续那种语调说:
“还敢狡辩……张平,上!扁他们!”
“‘瓶子’,你别被他唆使啊。”
文羽在挨了一枕头后,看见落寒从旁边的上铺爬过来,赶紧抱着被子缩到墙角:
“你别过来,我要叫了!”
落寒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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