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克鲁利更正说。他稍感安心,现在两方实力正趋近平衡。趋近,但尚未平衡,还差得很远。哈斯塔是地狱公爵。克鲁利连本地主管都算不上。
“在黑暗的疆域中,母亲们会用你的命运来吓唬不乖的孩子。”刚刚说完,哈斯塔就觉得地狱风格的言语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我要让你他妈的家破人亡,伙计。”他补充说。
克鲁利举起绿色塑料喷雾器,威胁地晃了晃。“走开。”他刚说完,就听到楼下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四声过后,答录机开始工作。他隐隐有些好奇,想知道是谁打来的。
“你不用吓唬我。”哈嘶塔说。他看到一滴水珠从喷嘴渗了出来,顺着塑料容器缓缓滑向克鲁利的手。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克鲁利问道,“这是森斯伯瑞超市②销售的喷雾器,全世界最廉价最有效的喷雾器。它可以在空中喷出一片很像样的水雾。还用我告诉你里面装的是什么吗?它可以把你变成那样。”克鲁利指了指地毯上另一片狼藉,“现在,快滚。”
【② 英国大型连锁超市之一。】
喷雾器上的水珠碰到了克鲁利弯曲的手指,停在那里。“你在唬我。”哈斯塔说。
“也许是,”克鲁利希望自己的语气足以表现出完全不准备唬人的感觉,“也许不是。你觉得今天运气如何?”
哈斯塔打了个手势,圆形塑料瓶像米纸一样融化了,里面的水全都洒在克鲁利的桌子和衣服上。
“不错。”哈斯塔说着露出微笑。他的牙齿很尖,舌头不住地伸缩。”你呢?”
克鲁利一言不发。A计划奏效,B计划失败。一切就看C计划了。这里有个问题:他只计划到B。
“那么,”哈斯塔嘶声说道,“该上路了,克鲁利。”
“我想有件事应该让你知道。”克鲁利为自己争取着时间。
“什么事?”哈斯塔笑着说。
克鲁利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他拿起话筒,警告哈斯塔说:“别动。我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是认真的。喂?”
“哦。”他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声,然后又说,“哦。有个老朋友在。”
亚茨拉菲尔挂了电话。克鲁利琢磨着他本来想说什么。
C计划突然跳进他的脑海。克鲁利没有挂上听筒,而是说:“好的,哈斯塔。你通过考验了,可以跟我们这些大孩子一块儿玩了。”
“你疯了吗?”
“不。你还不明白吗?这是一次考验。在我们把恶魔军团交给你,投入即将到来的战争之前,地狱的领袖们必须证明你有这个能力。”
“克鲁利,你在撒谎,要不就是发了疯。”哈斯塔说,但他的信心已经动摇。
只在刹那之间,哈斯塔把玩了一下这种可能性;就是这一刹那的犹豫让克鲁利得了手。地狱的确有可能正在考验他,克鲁利也的确有可能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哈斯塔是个妄想狂,对于生活在地狱的恶魔们来说,这是正常而合理的反应。说到底,在那个地方,所有人都会竭尽全力欺骗你。
克鲁利开始拨—个电话号码。”没关系,哈斯塔公爵。我没指望你会相信我。”他说,“但咱们干吗不跟黑暗议会谈谈呢?我敢保证他们会说服你的。”
他拨通那个号码,话筒中传出铃声。
“再见了,傻瓜。”他说。
话音未落,克鲁利已然消失。
仅仅过了几微秒后,哈斯塔也没了踪影。
许多年来,神学家投入入了大量工时来争论这个著名的问题:
一根针尖上能有多少天使跳舞?
为了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必须把以下事实纳入考量:
首先,天使不跳舞。这是天使的标志性特征之—。他们也许会陶醉地聆听天籁,但绝没有跑下场子摇摆身体的冲动。所以,答案是零。
至少近乎于零。十九世纪八十年代间,亚茨拉菲尔在伦敦波特兰区一所正儿八经的男士俱乐部学会了加伏特舞步。尽管他一开始笨得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孩,但没过多久就变得炉火纯青。几十年后加伏特舞步永远退出历史舞台时,他感到相当懊恼。
所以假社跳的是加伏特舞,再假设他有个合适的舞伴(根据题设要求,必须也会跳加伏特舞,而且能在针尖上跳),那么答案是简简单单的一。
接下来,你也许要问一根针尖上能有多少恶魔跳舞。毕竟他们有着相同的祖先,而且至少恶魔是跳舞的。(尽管那不是你我会称之为舞蹈的东西,不是正经的舞蹈。一个恶魔跳起舞来,就好像出现在黑人音乐大奖上的白人乐队。)
如果你这么问的话,那么答案是相当多。当然要假设他们放弃了自己的肉体,这对恶魔来说是小菜一碟。恶魔不受物理学的限制。
如果你把视点拉远,就会发现宇宙只是个又小又圆的东西,就好像那种你摇晃两下就能模拟微型暴风雨的灌水玻璃球。(当然,宇宙球底部肯定不会出现巨大的塑料雪人,除非那个不可言说的计划比人们想象的更加不可言说。)
但如果你的视点够近,非常近,就会发现在针尖上跳舞只有一个困难,就是存在于电子之间的那些大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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