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具有天使血统或是恶魔血脉的造物而言,形状、大小和成分都可以随意变换。
克鲁利现在正以不可想象的速度,沿着电话线移动。
丁零零。
克鲁利迅速通过两部电话交换机,快到近乎光速。哈斯塔紧追其后,距离也就四五英寸,不过考虑到他们现在的大小,应该说克鲁利领先了很多。当然,等他从电话线的另一头出去时,这—差距就会消失。
他们体型太小,无法发出声音,但恶魔进行交流并不需要声音。克鲁利可以听到哈斯塔在他身后声嘶力竭地叫喊:“你这杂种!我会抓到你!你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丁零零。
“无论你从哪里出去,我都会跟出去!你休想逃掉!”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克鲁利穿越了二十英里缆线。
哈斯塔咬得很紧。克鲁利必须把时机拿捏得特别特别特别准确。
丁零零。
这是第三次铃响。好吧,克鲁利心想,反正也不可能更糟了。他突然停住,眼看着哈斯塔从身边窜了过去。那位地狱公爵转过身……
丁零零。
克鲁利窜出电话线,在塑料机壳里快速移动,然后还原成原来的大小,喘着相气出现在他自己家的休息室中。
咔哒。
电话答录机中预先录好的磁带开始转动。接着,嘀的一声后,留言磁带跟着转动,扬声器中一个声音高叫着:“……你这条读死的蛇!”
小小的红色信号灯不住闪烁。
一明一暗,一明一暗,就像一只愤怒的红色小眼睛。
克鲁利真希望还有些圣水、一点时间,可以把磁带放进去,让它融化。但储存那些为利古尔提供最后一次洗浴服务的圣水已经够危险了。这东西克鲁利存放了很多年,以备不时之需。只要一想到它在这间屋子里,克鲁利就浑身不舒服。或者……或者也许……是的,如果把磁带放进车里会怎么样?他可以一遍又—遍地播放哈斯塔,直到他变成皇后乐队主唱弗雷迪·墨丘利。不。就算他是个杂种,你也不能这么狠。
一阵雷声从远方传来。
他已经没有时间。
也无处可去。
但克鲁利还是出发了。他跑向自己的本特利车,迅速向伦敦西区驶去,好像地狱中的所有恶魔都在身后追赶似的。
这差不多是真的。
特蕾西夫人听到沙德维尔先生慢慢走上楼梯,比平时慢很多,而且每隔两三步就要停顿一下。平常上楼时,他几乎脚不点地,好像对每级楼梯都恨之入骨似的。
特蕾西夫人打开房门。中士正靠在楼梯平台的墙壁上。
“怎么回事,沙德维尔先生?”她说,“你的手怎么了?”
“边儿待着去,女人。”沙德维尔呻吟道,“俺控制不住这只手上的法力!”
“你干吗老这么伸着手?”
沙德维尔想朝墙壁里缩。
“退后,俺都说了!俺控制不了它!”
“真见鬼,你到底撞见什么东西了,沙德维尔先生?”特蕾西夫人说着,想握住他的手。
“见鬼了!见鬼了!”
特蕾西夫人设法抓住了他的胳膊。而他,邪恶克星沙德维尔,无力抗拒被她拉进房间的命运。
“我想你应该好好躺一下,沙德维尔先生。”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与此同时把中士领进卧室。沙德维尔此时完全不知所措,甚至没有反抗。
“但小牛顿还在塔德菲尔德,”沙德维尔嘟囔道,”被异教的狂热和诡秘的阴谋折磨着。”
“我敢说,他知道该怎么对付。”特蕾西夫人笃定地说。她想,跟沙德维尔相比,牛顿的经历肯定更接近现实。“而且我敢说他绝不希望你激动成这个样子。你就乖乖躺好吧,我来沏杯茶。”
她说完就消失在噼啪作响的珠帘后面。
正午刚过,浓重的暴雨云已经把天空染成旧石墨的颜色。很快就要下雨了,滂沱淋漓的倾盆大雨。消防员们希望快点下。越快越好。
他们很快便赶到了这里,年轻的消防员们展开水管,拿起消防斧,激动地来回乱转。而年长的消防员们一眼就看出这房子已经没救了,他们甚至不敢确定大雨能否阻止它蔓延到临近的建筑上去。
一辆黑色本特利车突然拐进这条街,以超过六十英里的速度窜上便道,发出刺耳的煞车声,最终停在距离书店墙壁半寸远的地方。一个戴墨镜的年轻人异常激动地跳下车,冲向燃烧的大门。
他被—位消防员挡了下来。
“你是这所房子的主人吗?”消防员说。
“别傻了!你看我像经营书店的人吗?”
“这很难说,先生。外表会骗人。比方说,我是个消防员,但如果是在社交场合,不了解我的人通常会把我当成注册会计师或是公司主管。想象一下我不穿制服的样子,先生,你觉得眼前站着的是什么人?说实话。”
“一个大傻瓜。”克鲁利说着冲进书店。实际上没有说起来这么简单。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克鲁利需要躲开半打消防员、两个警察,和一群饶有兴趣的苏活区夜游人。(除了苏活区以外的地方,对火灾饶有兴趣的人很可能成为别人大感兴趣的对象。)这伙人早就来了,正激烈争论着点起这把大火、让这个下午大放光明的是哪些家伙,以及个中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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