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抬起头,墙上的时钟正好指向零点整,惊心动魄的报时声随即响起:“当!当!当!……”
手术室里的意外
李慧的生活秩序从此被破坏了。她感到危机四伏,惶惶不可终日。
走在街上,觉得什么人都可疑,远看个个鬼鬼祟祟,近看人人贼眉鼠眼,脸上写着令她猜不透的意味深长。
昨晚她通宵没合眼。
直到天蒙蒙亮了才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一个人在树阴浓重的医院后花园里散步,低着头,心事重重。
走着走着,她的眼帘里突然映进来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大脚。
她的眼光顺着这双脚慢慢往上移动,发现脚的主人竟是似笑非笑的宁坤!她想也不想撒腿就跑,可是没想到这时宁坤却在她身后平静地说:“别跑了,没有用的。”
她感到头“嗡!”地一下炸开了,腿立刻就失去了功能,好像根本不是长在她自己身上似的。
李慧的心扑扑跳着吓醒过来,已经是早晨七点了。
怎么又晚了?她急急忙忙爬起来。“别跑了,没有用的。”宁坤那不动声色的低语在她耳边反复回响。她感到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左右着她的思维,让自己一直在昨晚这件事里面打转转,就像进了迷宫一样,怎么也突围不成。
可是她看了看从窗帘缝隙中渗透进来的阳光,觉得心中渐渐地有了底气。新的一天开始了,她宁愿相信到目前为止,自己只是误入了一个怪圈,一旦走出这个房门,一切都会重新好起来,日子还会照样儿过下去的。
李慧试图像平常那样,以轻快的身姿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脚跑到卫生间里去,边哼着音乐边洗漱,可是没能成功。她觉得头重脚轻,浑身肌肉都酸溜溜、紧绷绷的难受。
洗脸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脸色惨白,眼圈儿黑黑,下眼睑竟在一夜之间长出两个可怕的眼袋!这可怎么见人呀?
她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想打个电话请个假,休息一天算了。可是又想起了今天那两个预约的手术,觉得现在请假有点儿麻烦。
本来李慧是产科的医生,可是医院里人手少,有时候,只要有病人点名要李慧去做妇科的手术,医院里也不反对。今天的手术就是这样,是人家早就约好了的。患者虽说是经过医院里其他部门的医生护士介绍来的,可是这种手术,患者一般都提前送了红包,李慧也无法免俗。
她觉得红包已经拿了,却临时取消手术,这有点儿说不过去。
于是,她压制了放任自己的念头,强打起精神,草草地打扮了一下,连早餐也没吃就出了门。
一走出家门,她竟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好像是卸下了什么负担那样。
她想起了那张“死亡时间表”。
原来她在潜意识里这么渴望离开家去上班,最重要的一层原因就是为了躲开这张白纸!是啊,如果让她一个人在家里面对那个可怕的东西,她要不慢慢发疯才怪!
李慧一个晚上对自己所做的任何“思想工作”,至此全部变为零。她发现自己是那么在乎那张该死的白纸,好像它已经渗透了她的生活,是啊,一个人生活中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再也没法抹去了。
一路上她频频回头,活像一个刚刚脱离现场的小偷儿,老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她,她觉得所有的人都想算计她似的面露狡诈。
刚走进医院的院子,她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东张西望,好像在搜寻什么又怕见到什么,可是没有见到宁坤的影子。
经过收发室的时候,李慧看到了周大爷眼光里掩饰不住的诧异。可是她照常同他打了个礼节性的招呼,就急急进了门。
周大爷这才猛然想起什么,从身后追上来,递给她一封信。
李慧的心马上莫名其妙地狂跳了一阵,她边上楼边拆信封,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那封信。可她不敢现在就看,她怕看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李慧小跑着进了办公室。她躲在更衣室的门后手忙脚乱地掏出信纸,原来是一张薄薄的稿纸,上面用钢笔写着对她的称呼:尊敬的李医生……
她长出了一口气,用手拍了拍胸口,这才把这封病人家属的来信装起来。只要不是那种打印纸,就不用急着现在看了。
李慧心神不宁地在走廊上转了半天,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到宁坤的药房去探探虚实。
很快到了上午九点,第一个手术准备停当。
李慧从护士长那儿要了几块饼干胡乱填了一下肚子,就在护士的帮助下更衣、洗手上了阵。
患者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手术是为了摘除子宫里一个直径公分的肿瘤。李慧虽然还没法确定这个肿瘤的性质,但一般情况下这种肿瘤都是良性的。只是这个肿瘤体积较大,手术前她已经做了详细的方案。
通常情况下,经产妇的这种手术,器械直接经过阴道就可以操做。李慧的方案也是这么定的。
手术开始后,一切正常。
肿瘤长在靠近子宫底部的位置,手术器械要一直探到底才能触到那个瘤体。
昨晚没睡好,李慧这会儿觉得很累,她的手臂只要操作几下,就会感到酸痛,只好略微停一停,马上接着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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