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给送出门去。怎么回来的
却是一对在烂泥里滚过的小猪,还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笑茹惊慌失措地在楼上
看着他的两个哥哥,不,是两个泥人,垂头丧气地迈进了门。她人小嘴快,且很
有修辞天赋,她惊讶而感慨地喊到:“你俩简直就象两摊屎!谁那么厉害啊?能拉
那么大两摊……”
现在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就是眼神了。杨立功眼里的是绝望与悲
痛。张仲文眼里的是羞辱与怨毒。笑梅在胡同里的时候不知被谁故意踩了一脚,
现在肿得厉害,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但现在最张仲文憋气的是他在们口看见了他
家的车,也就是说,在城里上班的大人们回来了!这下热闹了……
“张仲文,你过来!”张老师对他向来直呼其名。“你挺能的啊?学会趟混水了?”
张仲文不敢惹他爸爸,乖乖地站着不出声。杨立功的母亲也出来了,大惊失色
地说:“大功啊?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笑梅只好原原本本地讲给她听,“不关他的事,都是我和小文领他去的,他谁
也不认识的。”笑梅向大人解释。
“哼,就是这个小畜生闹的!我知道。”张老师脸色铁青。
“大功啊!你怎么不拉着弟弟呢!”杨立功的母亲埋怨道。“走,小文,舅妈给你
洗一洗去!”
“大功,你先和你妈妈进去。我有事要问这个畜生。”张老师语气强硬。
“张仲文,你的那个游戏卡哪里来的?”
“借同学的。”张仲文低头不敢看他爸爸。
“你再说一遍……”张老师的喉咙里发出咝咝的声响,张仲文害怕了,只有战
战兢兢地说:“二宝表哥给的。”
“是啊,他儿子上星期还叫‘喜来’呢,怎么今天怎么就叫‘秀峰’了?”
“我给推的八字……改的名。”张仲文清楚在社会主义人民民主专政面前最好老
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答应我什么来着?”
“不给人相面测字起名看风水,不许收别人的钱和东西……”张仲文此时此刻
心里想起一句话:
屋露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遭打头风。
杨立功在屋里被妈妈数落个不停。可是他知道错不在自己,自己只是个无辜的
受害者。所以闷声不响地洗着身子;他洗完头擦干了让风吹着,忽然听见外面传
来张仲文的惨叫和他爸爸的怒骂声:
“我送你到你师傅那里是让你养病学佛经的,不是让你去装神弄鬼张大了当骗
子的!你是大仙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我叫你出去趟浑水,要你玩游戏机
不好好学习!”张老师骂一句,大巴掌就在张仲文的屁股上狠揍一下子,张仲文“哎
呦、哎呦”地叫唤着,看来他又被一顿暴打。
家里的老头老太太不干了,冲出来夺过张仲文,这才罢休。
“小文他爸这么厉害的!”杨立功吐了吐舌头。
那天家里的气氛很阴郁,张仲文一下午挨了两顿打,精神不济,且自尊心受到
极大伤害,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杨立功也早早地上床睡觉,不敢多生是非,
笑梅也被他爸爸妈妈一顿骂,闹了大红脸,也早早洗漱回了自己的房间。半夜里
杨立功起床去尿尿,见厨房的灯亮着,一个小小的人影端了个盘子蹲在窗台下吧
叽吧叽地吃着什么东西;杨立功推门一看,原来是小文穿了一件小背心儿,捧了
一些晚上吃剩的咸肉片在填肚子呢。他为了羊肉串留肚子晚饭没怎么吃。后来又
那么一闹,早就饿得前胸贴肚皮;看见杨立功来了,有意把脸低下。这不仅是因
为他被李小红一顿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更因为他哭过,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根本没法见人。杨立功见他那可怜样,淡淡地说:“你回屋吃吧,这里怪凉的,你
会感冒的。”
小文没做声。吃完了,摸摸嘴。把头低得很紧,贴着墙沿溜出来。杨立功关上
厨房的门,跟在他后面。刚要回房间。没想到小文回头楚楚可怜地对他说:“大功
哥,我睡不着了,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他心想,深更半夜的,这小鬼又要拿我开心,我才不管呢。可是话到嘴边却是:
“那你上我屋里来吧……”
杨立功一生最大的优点和缺点就是心软,这让他自己有的时候都头疼。他的屋子
在三楼,两个人悄悄地摸回杨立功的房间,小文倒是大方,径直就上了杨立功的
床,乖乖地趴在那里。杨立功给他盖上被子,也躺在他身边,俩人都不开口说话。
杨立功想起上一次小文进这屋子的时候,那个嚣张,那个得意,而现在……他又
蔫又哑威风扫地,象只收了伤的小老鼠一样窝在他的床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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