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被他的脸蹭热了,因为运动着散发出的汗混合着山间泉水和树木的香气,不停
催眠着他。恍惚见他听见大勇的录音机里换了一个歌儿,是个女的用软软的但很
干脆的声音在唱:
“小小的一片云啊,慢慢地走过来。
请你们歇歇脚啊,暂时地停下来。”
自行车的铃声混合着歌声,穿行在白桦青松之间;青葱苍翠的树林里飞出一
只只鸟儿,追逐着阵阵山风。夏天里盛开的野菊和结了点点滴滴的红果的山里红
在山腰和低谷里探头探脑,羡慕地张望着这一群欢乐的少年。
“山上的山花开呀,我才到山上来。
原来你也是上山, 看那山花开……”
阳光有时候在从高耸的树枝间筛落片片断断的亮色,那些轻盈的小蝴蝶善于
捕光,让翅膀在明暗之间变幻色彩,它们欢乐地飞来飞去,几乎都要落在人的肩
膀和头顶。大尾巴的松鼠抱着松塔,躲藏在马蹄莲和蔓藤交错的小窝里,一双双
棕红灵动的大眼睛里好奇的目光投向远方。
“小小的一阵风呀,慢慢地走过来。
请你们歇歇脚呀,暂时地停下来……”
张仲文知道,自己沉浸在一种他所不了解的快乐里。但还他不知道,他为什
么会这么快乐。他的耳边只有那嘹亮的歌声,在他的世界里,出现了一样他的阴
阳眼也看不清楚,让他想破头也算不倒的东西。说实话,他有那么一点害怕,有
那么一点担忧;不过,他觉得有他既然有他哥在身边,一切就都无所谓了。
“海上的浪花开呀,我才到海边来。
原来你是爱浪花,才到海边来……
车子骑到要出林子的一个拐弯,突然见前方蹲了一个人,桂花正站在公路
上张望。大家离近了一看,见桂花的爸爸呲牙咧嘴地半坐在一个树桩子上,一条
腿上涔出血来,脑门子上全是汗。几条装满了天麻等山药材的编织袋堆在地上。
桂花她爸岁数比较大,加上常年劳做,看起来非常的老,见了杨立功等人很和蔼
地一笑:“你们进山玩啊?”
“大爷你怎么了?”杨立功问。
“嘿……我不小心,从坡上摔下来了。就是划破点皮,没事的。”桂花的爸爸
是个很老实诚恳的人,说话很客气。桂花见是他们几个,脸红红的,离老远也不
说话,高傲地抬着头,装作没有看见。其实男孩们也很尴尬,不过在大人面前也
不好再计算他们小江湖上的恩仇。
“我们帮你吧!小文你下来,大爷你坐我的车,你的腿不能走了,我推你;
青海你和林森也帮一下手,装一袋东西。反正咱们也快到家了。就走一段路吧!”
大家都是懂事的孩子,东北小孩或许野,但都很仗义。没等桂花他爸爸推辞,
大家就已经动手把两个编织袋装上了车,老人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上了杨立功
的车,回头就朝桂花喊:“你还在哪里瞎逛游什么?还不走!”
桂花老大不情愿地背包起一个半满的袋子,可还是很不以为然很有自尊地跟在
后面,和大家保持一段距离。大勇也没说话,他的自行车后面是空的,可是见大
家都在推车走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先开溜,于是也跟着人群在走一路说一路。桂花
他爸爸很感激,好话说起来没完没了,夸得这群小孩都有点害臊。只有桂花不出
声,低头走在后面。
因为到了公路,没什么遮挡,所以夏天的午后炎热的天气晒得大家很快就冒
了汗。那桂花越走越慢,最后落下了有五十米,他爸爸回头喊:“你快点啊!磨蹭
什么。”
桂花放下背上的东西,掀开衣服袖,吹着气,表情很痛苦。她在山坡里拉他爸
爸的的时候自己胳膊上也被树枝划了个大口子,现在又背着东西,一使力气疼的
厉害。他爸爸喊:“你没事吧!”
她摇头。继续背上东西赶路。张仲文和林森心里那个乐啊,都回头冲大勇会意
地使眼色,那是在说:这下你解气了吧!她活该!
可是张大勇好象没什么特殊的快感,他低着头。汗珠从他的脑门上流下来,撒
到干燥的地面上。又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停下来,把自行车放好,涨成紫红的脸
低得更厉害了,他回头朝桂花走去,走到他口里的那“老娘们”前二话没说,一
把夺过她身上的袋子,抢劫得手般飞快地又跑回来,把袋子放在自己的车上,继
续和大家一起赶路。
其它人张开了嘴,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口边,又都咽了回去。
只有骄阳似火,证明这是真事。
“山上的山花开呀,我才到山上来,
原来你是爱山花, 看那山花开……”
张仲文悠闲地地跟在人群里,竟然嘤嘤呀呀地唱起了歌。杨立功方青海还有林
森,都转过头背着大勇,偷偷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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