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周围的林木发出“沙沙”的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小心翼翼地踏草而行。
来了吗?
我微笑地望向摇曳不停的低矮灌木,口中念念有词,点燃了一张咒符。
脆弱的黄纸,在明丽的火焰中化做飞灰,纷纷扬扬地飘落到咒术阵的中央。
一片长草歪歪斜斜地倒下,一个漆黑的影子从茂盛的草丛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长得很像猪的怪物,通体漆黑,只是鼻子又尖又长。它警惕地走到咒术阵的中央,埋首用嘴吸取落在地上的纸灰。
The first night 梦魇(6)
“喂!你就是貘吗?”我弯腰问它,“你真的能替我吃掉噩梦?”
但是那个怪物却不回答我,只四处寻觅着食物,看似饥肠辘辘。
确实,在这个连空气中都散发着过剩荷尔蒙的大学校园里,要想找出几个噩梦缠身的学生,简直难如登天。
如今午夜已到,正是各路英雄好汉鏖战牌桌、挑战电玩的绝佳时刻,怎么会把黄金时间贡献给无聊的睡眠?
我望着头顶阑珊的星斗,长叹一声,掏出新买的菜刀,在食指上割了一下。
鲜红的血液渐渐从伤口中渗透出来,我忍着痛,以手沾血,在那只貘的头顶飞快地画了个符号,接着又在那把刀上画了一样的咒符。
做完这一切,我处理了一下伤口,把刀妥善地放到书包里,转身走向宿舍的方向。
而那只黑色的怪物,也沉默地追随着我的脚步,踏着路灯斑驳的光,走在校园寂静的林阴路上。
我一边走,一边担忧地回头看它。
这只貘虽然有着憨厚的外表,却仍难掩它不属于人世的本质,周身散发着一股阴冷腐败的气息。
这是我第一次驱使阴间的怪物。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只希望在送走它的时候也能像现在这般轻而易举!
直至从林阴路走到人来人往的男生宿舍,那只貘仍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身后。走廊上偶尔有学生擦肩而过,却对这个黑色的怪物视而不见,总算令我暂时松了口气。
“绡绡!”我一推开宿舍的门,罗小宗就掀开那厚重如棺材般的布帘,瞪着白痴的眼睛看我,“什么是检讨书?要怎么写?”
“自己查字典去!”我不耐烦地朝他摆手。
只见饭桶带着耳机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打游戏,装作什么都听不到;老黄倒是破天荒地早早归来,但却窝在被子里,紧紧蒙着脑袋,一看就是不堪其扰。
“绡绡!我做错了什么吗?为啥老师让我写检讨?”只听布帘里响起一阵“稀里哗啦”的翻书声,接着罗小宗掀开布帘一角,再次向我发问。
“你没做错!是老师错了!”那个老师一定是血栓充脑,连脑筋都跟着梗塞了。让罗小宗写检讨,无异于自取灭亡,他难保不会被气得二次入院!
“为什么是老师错了?如果是老师错了,怎么要我写检讨?”罗小宗仍不依不饶地发问。
“算了!我帮你写!真是气死我了!”我朝他大吼一声,身后怒火燃烧,灼灼冲天。
罗小宗大概终于感受到了我的怒气,安静地缩至层层叠叠的布帘里,再也没有说一句多余的废话。
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真傻假傻!
我被他气得七荤八素,扭亮台灯就开始挥毫泼墨,陈列罗小宗的种种错误。由于这四年多我一直以这个白痴的监护人身份自居,刚刚写了个开头,就一发不可收拾,可谓字字血泪、句句心酸。
等我揉着发酸的肩膀抬起头,才发现已经临近午夜。
而那只被我带回来的貘,正缩在墙角的暗处,与被罗小宗吸引来的小鬼凑在一起,时而用它又尖又长的鼻子嗅嗅周围。
我这才想起做噩梦的事情,急忙从书包里翻出那把写着咒符的菜刀,将它仔细地塞到枕头下。
据说这种怪物嗜好铁器,等会儿它能不能顺利地吃掉我的噩梦,就要看这把刀的了!
“少奶奶?你在干啥?”我刚刚把那个看似凶器的家伙藏好,身后就响起了老黄疑惑的问话。
“没事!我在枕头下找点东西!”说完这句,我就慌忙跑到水房洗漱。如果被老黄知道我不但驱邪不成,还顺便惹祸上身,他一定会挖空心思取笑我。
等我从水房回来,战战兢兢地爬上床,准备进入梦乡之时,出于安全起见,我不放心地摸了摸压在枕头下的刀。
哪知不摸还好,一摸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刀竟变做另外一把!
它在灯光下闪烁着清冷的蓝光,刀身细长,锋利尖锐。分明是把剔骨尖刀,而并非我今晚买的切菜片刀!
The first night 梦魇(7)
至于那个我牺牲了鲜血写就的咒符,更是完全不见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贪吃的貘耐不住饥饿,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吃,竟活活把一把菜刀啃成了剔骨尖刀?
背上冷汗涔涔,我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周围。
老黄正蒙头大睡,鼾声如雷;饭桶也舍弃游戏,钻进了被窝;至于罗小宗,把检讨书推到我的手里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声息,安静得令人欣慰。
他们三个,谁又会无聊至极地去拿我枕头下的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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