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中正 八月十四日
蒋介石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于是想起他上午在广播电台发表的演说,其中的"不念旧恶"和"与人为善"是具有强烈针对性的暗示,因为他已经派人到南京暗访冈村宁次去了。
8月15日深夜,蒋介石踌躇满志的日记,给历史留下了笑柄:"惟有虔诚感谢上帝赐给我的伟大恩典和智慧。"
自毁和狂欢的风暴(3)
8月15日这一天,在陕北延安的窑洞里,毛泽东的胸中大潮奔涌。
他比喻得好。一棵桃树上结了桃子,这桃子就是胜利果实。桃子该由谁来摘?这要问桃树是谁栽的,是谁挑水浇的。蒋介石蹲在峨嵋山上一担水也没挑,却把手伸得长长地要摘桃子,这自然是不行的。
胜利的果实必将属于人民。
他慢慢地抬起夹着纸烟的右手,缓缓地吸了一口烟。这位伟大的革命家和战略家以他锐利的目光,剥开迷朦的烟云,看得很远很远,看到了大海上胜利的航船已经露出的桅尖。
想起蒋介石的三道"命令"与"和平商谈"的邀请电,他轻轻弹掉烟头上的灰烬,信步走出窑洞。
他在绿蓬蓬的菜地间的宽土道上站定。聆听人民喜庆的欢腾,巡看延安的黄土山脉、清澈的延河、高耸的宝塔,他的胸中漫卷着大时代的风云,重现了《沁园春·雪》的意境。1936年2月,在红一方面军由陕北准备东渡黄河进入山西西部的时候,毛泽东写下了那首胸襟浩荡的诗。
第二章 受降庆典
光荣的"密苏里"(1)
横滨 南京 1945.9
1945年9月2日清晨,横滨天色迷朦,雨云低垂,仿佛阴沉着脸。这里曾经是炫耀一时的帝国舰队的主要军港,现在却停泊着强大的盟军舰队。
在幢幢舰影中,有一艘显得格外巍峨雄壮、耀武扬威。它是一艘4.5万吨的战列舰,舰长800尺,装置有16寸大炮9门,其它小型炮几十门,火力范围广及20哩。它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四艘战列舰之一,堪为美国强大的海军力量的象征。重要的是,它以美国杜鲁门总统的故乡"密苏里"命名。
更重要的是,日本的投降仪式将在它的甲板上举行。它将于今天在历史上签下它光荣的名字。
一艘驱逐舰驶近距海岸6海里远的"密苏里"号。美、英、中、苏等国的受降代表和盟国的海陆空将领先后登上了"密苏里"号的甲板。
又一艘驱逐舰驶来。它是"兰斯多恩"号,载着11名日本的投降代表。首席代表是曾两任外相、又为现任外相的重光葵。为了防止遭到狂热的法西斯分子的暗杀,他们的行动是高度保密的。
关于由谁担任首席代表,日本人曾发生过争执。如果让皇族、新首相东久迩来领受这份耻辱,是断然不行的。让前首相、现任内大臣府御用挂的近卫文麿也许是合适的,但他本人坚辞不就。推来推去,这个倒霉的差使最终落在倒霉的重光葵头上。
外相的行头看得出是经过苦心盘算的。他头戴高礼帽,身穿燕尾服,脖子上系着考究的宽领带,戴着白手套的手拄着一根文明手杖,显得斯文而高贵。但他那条不争气的假腿却把他的形象弄得丑陋不堪,委实叫不肯趴下的日本式尊严大丢份儿。外相在从后甲板上顶层甲板的扶梯时极为狼狈,每蹬一步都得哼唧一声。这是他的命。1932年天长节(日本天皇诞辰日)那天,他陪同司令官白川义则大将在上海虹口公园参加检阅式,不料朝鲜义士尹奉吉扔过来一个类似行军水壶的怪物,炸死了白川大将,也让他陪上了一条腿。
重光葵被几乎所有的人以"一种残酷的满足感"注视着,拄着拐杖,挣扎在痛苦的路途。跟在他身后的梅津大将并不理会他的苦楚。与重光葵相反,梅津穿一件皱巴巴的制服和骑兵马裤,头戴野战帽,脚蹬长筒靴,衣装邋遢带有蔑视的意味。他铁块般的神色透出满腹的仇恨。他仇恨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走在前面的这个里通外国的主和派。最后还是一个美国人居高临下地拉了重光葵一把。
8点整,海军乐队奏响了雄壮的进行曲,美国国旗在乐曲声中冉冉升起。这面特意从美国用专机空运至此的旗帜,是1853年美国海军将领伯利炮击日本、强迫日本与欧美列强通商时悬挂的那面。
8时40分,中国代表徐永昌一行6人和各国代表团成员走出了舱室。
簇拥在舰首和第二炮塔周围的280位各国战地记者紧张起来,他们知道,他们期待以久的一幕即将开启。
8时45分,战功赫赫的盟军总司令麦克阿瑟步出海军将官室,带领尼米兹五星上将和海尔赛上将,来到威力极猛的16寸大炮炮筒旁。军乐顿时大作,全体军官向总司令敬礼。
这位表演欲极强,一生都像在作戏的美国五星上将,还是那身几乎半个世界都熟悉的打扮:穿条烫得笔挺的裤子,上身却随便套了件敞领卡叽衬衫;不挂水果沙拉般五颜六色的勋章,只在衣领上缀一簇星形将徽;手里拎着根褐色曲柄手杖。只是那根叼在嘴上的玉米芯烟斗,此刻掖在了兜里。随便而简朴的衣着,带有刻意装扮出的与众不同。而他装腔作势的言谈举止,更是像他那充满华丽辞藻的文体一样矫揉造作。
此时他走上甲板向人们举手致意,那趾高气扬的神态,就像6天前他在厚木机场走下"巴丹"号运输机时说的一句话:"这就是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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