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席德。”一张平凡的脸,若不是声音特别,还真的会以为不过是寻常鬼差。什么时候我也和苏毓一般,对声音如此敏感了?
小倩并不清楚来龙去脉,以为席德是我新认识的鬼差,笑着打招呼,“你好,我叫聂小倩。”
席德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明显不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人。
“我们在聊明朝生存法则。”
“哦?”他笑了,平凡的脸庞竟然也能散发柔和亲近的气质,“什么法则?”
“庸庸碌碌,随波逐流。”小倩回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补充。
“听起来不是很乐观。”
“把握利用每个机会,践踏着别人往上爬,凭借天赋藐视凡人,那是神,还是魔?”我自问自答,“那是魔。”
我说的严重了,苏毓现在还没到这个地步。但那个朝代位高权重的人呢?何尝不是这么爬上去的。
“当然,封建主义社会是吃人的社会。”
席德若有所思,“你们生存的世界不是吃人的社会吗?”
“当然不是,”小倩滔滔不绝地大大夸赞了社会主义社会一番,“活着的时候不觉得,咱们党的光辉真的是照耀到咱每一个老百姓,人人如沐春风。”
我倒是没那么深刻的感想,“我觉得比起明朝的百姓,我们太幸运了,即使还只是发展中国家。”
没有平等的社会很扭曲,人命如草芥。
在我定魂的过程中,碰到的无头冤案、错案多得很,人命存亡只握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手中。平乐县有个地绅,三个儿子都是纨绔子弟,日日轮番调戏良家妇女,官府照样不管不顾,几次入公堂都是些替罪羔羊被问斩。林城大哥对他们是恨得牙痒痒的,盼星星盼月亮盼到大儿子得结核病死了,在地府狠揍了他的死魂一顿才解气。
当时我问他,“难道当香港警察时,也是这么对犯人滥用私刑?”
他很遗憾地摇头否认,“在香港,警察动手的话会遭到市民投诉。”于是紧接一句,“还是在地府打得痛快。”
当然痛快,那死魂痛得半死,却没有半点伤痕浮现,让他下手不知轻重,足足修理了两个小时,哀号响彻枉死城。
娴淑跟着凑热闹,补了两个耳刮子,她最恨坏女子闺誉的下流男人了。
自此两人含情脉脉,益发和乐美满。
“我生前是奴隶制社会,那时的人,光是生存就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回忆起往事,“早起,打猎,处理猎物,烤熟,之后就是休息,日复一日。”
没想到还有奴隶社会来的鬼官,小倩惊诧这地府真是奇人百出。“那你到了我们现代,一定第一时间发疯。”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远古而来的死魂,不愧是任期千年的阎王,资历就是比我们深。
席德被小倩的夸张逗乐了,“是啊,我至今只能接受到唐朝。”
所以这地府才从上到下,唐装素裹吗?
“听说林城要跳槽当判官了。”鬼头大哥前几日就在哀叹,又损失一个鬼差。
“这事还悬着,过几日面试了才看有没有谱。”面试的是高级鬼头。
“那娴淑不是孤单单在人间定魂了?”
小倩答道,“这事还是她提议的,她觉得男人大丈夫,应该有自己的事业,若不是在地府必要为官,她没准也不当鬼差,在家相夫教子了。”
在地府有事业有家庭,我觉得这事当真怪异之极。
席德觉得有趣,便打听,“你说那要当判官的鬼差叫什么?”
“林城。”我回答,难不成他要举荐一下,开个后门?
他明白我的疑问,摇头道,“这不是我职责范围,我只是好奇罢了。”
我虽大惊小怪,但其实这样的情况在地府很常见,住在我房子旁边的,便是个三口之家,男主人朱醒之是现代人,女主人顾诺言是清朝人,孩子莫墨十三岁,生前是个法官,三人过家家一般在一起,互相陪伴。
相信不久以后,林城和娴淑就会成亲,届时必能看到一场古色古香的婚礼。
法定假日
“今日放假一日。”
凌晨打开扇子,我便看到这么一句话,顿时有些茫然,完全没有放假的喜悦,反而觉得,这年头的日子,是越来越难打发了,连鬼差这种闲差,居然还有放假,简直不知所谓。而且,到底还有多少福利和诡异制度,是我不知道的?改天要好好和鬼头大哥交流交流。
看向一旁的苏毓,他已经被地府至高无上的法术给定格了,应是要这么躺着一天。于是,我开始猜想这放假应该不是鬼差独有的,而是整个地府天府都给休假了,那得多少人被定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法定假日?
等了四年才有那么一次法定假日,跟奥运会一样,不知应是喜还是忧。
昏暗中一旁浮现三个人影,是小倩、娴淑和林城,“七七,就知道你在这里发呆,今天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容不得你浪费时间。”
做事?不是放假来着?
我疑惑中想问清楚,小倩却一声欢呼扑到动弹不得的苏毓身上,又是捏来,又是揉的,对他的俊脸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糟蹋,我不忍目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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