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处于一片茫然,“谈?谈什么?”现在是发现流落在外的死魂,我心里很犹豫,不想举报阿八。
“七七,死魂没有被定魂,是定他魂的那个鬼差做错事,与我们无关,”宫离转头对我说,“再来,只要他不为祸人间,地府也没闲工夫抓他,反正早几十年投胎和晚几十年投胎没什么区别。地府死魂多的是,拿个充数就是了。”
是这样吗?
等我回过神时,我已在天府酒楼的包房中了。
“这种情况甚少,不危害人,又不愿离去的死魂难熬百年孤独的。”宫离问他。“你叫什么?”
“阿八。”他还顶着那带有羞涩的脸孔。
“化名?为了保护那个放过你的鬼差?”宫离再问。
阿八不答反问,“你也是鬼差?叫什么?”
“宫离。”她说完后便转头对我道,“七七,别担心越矩了,再说,你手上的环也没红过。”
这是不是说明鬼差是允许与死魂交流的?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我都交谈了几天了。
“手上的环变红?什么意思?”阿八在旁插嘴。
我和宫离一对眼,决定无视他,我则问我想问的,“那鬼差为何放过你,还替你隐瞒?”
阿八缓缓转头给我抛个媚眼,“小生生前可是绝世美男。”
是这原因吗?美色诱人?不,诱鬼差?
我想起小倩,倒也不无可能,若有朝一日让她去定苏毓的魂,没准也屁颠屁颠放他走了。
红颜祸水,而祸水向来贻害万年……
××××
“阿八,你死了多少年了?”
坐在屋檐上看星星,是只有鬼差和死魂才能做的事,凡人若不是担心摔死,便是害怕被人当作痴人傻子。
“很多年了,记不清了。”
“做死魂有意思吗?”
“在你之前,我从没遇到过其他鬼差或死魂,天地间独我一个,你说能有意思吗?”
“不,那很苦。”很寂寞。
“刚开始闲着时,我会自己和自己说话,一个论述,一个辩驳,一个出题,一个解惑。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极尽耍宝,一个极尽……”
“极尽什么?”我转头看向身旁的他,他半边脸在月光下,被照的透亮。另半边,却在阴影中,是我看不到的。
“有些法力后,我便耍弄凡人,扮成老人,扮成美女,扮成俊男,扰乱他们的心境……可日子长了,也甚是无趣。”他伸出的手,打出个火球,照的他脸透亮,话说得落寞,脸上却笑着。“后来我才发觉,原来凡人和死魂最大的区别,便是他们能呼呼睡去,我却永远清醒。自此以后,我便用法术困住自己,让自己长眠。”
“为何不去投胎?”既然日子熬得那么痛苦。
他沉默良久,没有回答。
曾有那么一瞬间,我将阿八和苏毓重叠,却立即被自己否决了。
苏毓不会是阿八,即便苏毓死时是我亲自定魂,我也不会任他成为死魂,带着残念游走百年,那有多残忍?
“七七,你上次定魂的年代是什么时候?”
“永乐十五年至二十年。”
“下次呢?”
“该是回到明朝吧。”
“哦……”
我曾经以为才五年时间,我就能回到苏毓身边,可现今却发现,即便只是五年,也是如此漫长。难道我只能任由自己沉溺在怀疑中,惶惶不安终日?
苏毓的不得善终是为何?若不能在清朝弄清,难不成等到明朝才追悔?
“阿八?”
“怎么了?”他问得轻柔,配上他那张脸,效果好得不可思议。
“你知不知道……苏毓葬在哪里?”
他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垫下留字
凤阳府城中的百姓除了发型与服饰之外,便如百年前一般,过着庸庸碌碌的繁忙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回春堂却比我离开时扩建了不少,从两开面的门扩建到八开面,右边是就诊,左边是配药。
堂中陈设杂乱,显见得是忙碌多时没有整理,我听他们对大夫的称呼,这个医馆已交由欧阳家世代打理。回春堂病患很多,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我这闲人,更何况闲人也不止我一个。
屋中最显眼处,挂着两幅画卷,诸多人在画前围观。画中的一个人我很熟悉,他的眉目唇齿,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最终长得逸群绝伦。
一旁挂着的女子画像,却是我不识得的。
“怎么苏大夫和苏小妹长得如此迥异?”画前站着的女子问她的丫鬟。
“小姐,城里很多人都这么说,可能苏小妹是苏大夫收留的义妹吧。以苏大夫的慈善心肠,也未尝不可。”
“为何本朝就无如此俊逸的大夫呐?”
一干人等一同点头。
原来这画中的女子居然是我,想起曾跟苏毓描述过的:
苏毓……我眼睛不大……单眼皮……鼻梁有点塌……嘴唇不厚……但也不薄……我不漂亮……在人群中也不显眼……喜欢穿青色衣衫……白色的鞋……头发总是长过肩膀就剪了……剩下的扎成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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