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以后,就爱回忆起以前的事,我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真是快乐啊!什么事她都不让我操心,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天给我做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讲好玩的事逗我开心,她说话可有意思了……”我突然发现纳兰突然之间老了许多,他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一样,絮絮叨叨地讲着陪伴了他一辈子,刚刚离他而去的老伴一样。
“我到了美国以后,改名换姓,做了整容手术,自以为这下谁也认不出我了。靠着我的能力和那笔财富,在那面独自打拼了十多年,拥有了我想要的一切,金钱、地位、美女……开始我很得意,我过得多么风光啊!可是后来我慢慢地感到悲哀了:我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亲人!我生性多疑,从不相信任何人。我身边的女人也没有一个真正爱我的,她们所看中的,不过是我的钱罢了!于是我开始思念家乡,思念H市的一草一木,尤其是我家门前的那条小河,更重要的是,我常常听见小卓在呼唤我:她说——德康,我会出来的,你要等我呀!德康,我会出来的,你要等我呀!我开始强烈地想念她,想起她对我的好来,我对自己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哪怕是被人认出来,被判了死刑,我也想要回家!”
“在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我回来了。十三之后的H市已物是人非,不但没人认出我来,他们几乎连十三年前一个名叫水莲花的呼风唤雨的女人也忘了,小卓的墓上早已青草凄凄。改革开放了,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挣钱。我回来的那年也已经三十九了,该得到的东西也已经得到了。我想,好吧,那么就让我为家乡做点贡献吧。我想,中国当时最缺的不是钱,而是知识,我就到你们的大学里去投资,就这样,我遇到了你。”
“使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水莲花虽然死了,但是她的阴魂并没有散去,他的那些旧情人——钟沛、张医生之类的也找上门来复仇了。可能他们早就认出我来了,知道我的厉害,迟迟不敢向我下手,就乘我不在的时候向你下手了,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现在你知道了吧?你所经历的一切其实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钟沛是个痴情的种子,即使水莲花打断他的脚,他还是那么疯狂地爱着她,他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我,对我陷害水莲花的事一清二楚,却苦于没有证据告发我。很可能我一回国的时候他就认出我来了,只是他惮于我的厉害,不敢向我下手,苦心积虑地找机会罢了。而张医生之流的不过是因为从前被我打败过,而现在又觊觎我的财产,和钟沛联起手来整我。这一切其实是他们在报复,哪里是什么商战?你所经历的苦难,不是由你引起的,而是全部都来源于我。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你恨不恨我?”纳兰说完,面色轻松了不少,好像多少有点解脱了一样。
“纳兰,”我“忽”地站起来,严肃地走到他面前,“我没想到,你以前竟是这样的人!”
纳兰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我拉起他的手,蹲下身,换了一种轻松愉快的口气,“不过,无论如何,我都是爱着你的。”
“什么?”他的身体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你说得是真的?”
“你以前做过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曾经爱过水莲花,她也爱过你,那又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遇见我以后,你就是纳兰,而不是什么端木德康!你是那个帅气、文雅、有爱心、对人和蔼的纳兰!你把我从一个自卑自闭的小猫变成了今天的我!你对我那么好,永远关心我,爱护我!我怎么会因为从前的事而不爱你呢?你在别人的眼中是混世魔王也好,是大恶人也好,你永远都是我的丈夫,是我最爱的人!”
纳兰紧紧地抱住了我,他浑身颤抖着,在我耳边喃喃细语,“小猫,你真好,小猫……”我被他抱得几乎窒息了,也没有挣脱。
“这回,你的‘深情’不是假装的了吧?”我调皮地一笑。
“小猫,你真的长大了,”纳兰有几分欣慰,又有几分辛酸地感概:“你真正地成熟了,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小奶猫了!”
我刚要反驳他,纳兰看了看表,“都六点半了,接我们的车也快到了,我先下山去看一看,你在这等我!”
纳兰走下山,望着他的背影,我心潮起伏:纳兰说得对,我长大了!我不再害怕,徐大爷之流的那些阴险卑鄙的小伎俩再也不能吓倒我了!我再也不是过去那个总是向困难低头,总是哭哭啼啼的小猫了!
一阵寒风吹来,我打了个寒颤,才想起应该活动一下被冻僵的身体,尤其是我的脚,怎么冻得那么厉害?几乎失去知觉了!我低下头一看:血!一条血汇成的“小河”弯延曲折地向我沿伸过来,我顺着血迹望去:被纳兰打断了手脚的徐大爷,身体不断上下起伏着,像一只软软的毛毛虫一样向我蠕动过来!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惊叫,然后夺门而逃,这时我突然想起了纳兰说过的话:“我已经向他开了四枪,最起码有三枪射中了他,他即使没死,也作不了什么怪了……”
一个念头从我的脑子里冒出来:我不能逃走!徐大爷现在只怕是浑的力气都耗尽了,他过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吓我罢了,我不能让他得逞!想到这样,我定了定神,抑止住心中的恶心,朝他骂了一句:“你怎么还没死呢?”我还壮起胆子,朝他的身上踢了一脚,他的身体软软的,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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