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十几句日常用语,而且这么短的世间里……”
方婷自信地说:“我能学会!”
* * * *
一个时辰后,穆哈穆说:“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了。”
方婷已把他教的十几句夜世界语言说得极其流利。穆哈穆依依不舍,说:“如果我是个夜世界通该多好呀!如果我能陪你去冒险,该多好呀!”
“我必须尽快离开这儿。他们说,神裁大法官就要来了。”
穆哈穆吓了一跳:“神裁大法官?小姑娘,你惹的事儿可不小。”
“所以他们不能派教士陪我去夜世界,而且,我立刻就要走。”方婷说。
穆哈穆低下了头,半天没说话。
方婷说:“咱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你要当心!”穆哈穆低声说,“那个人是没有丝毫俗世感情的。如果遇到了他……如果遇到了他……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他对你来说只是个敌人而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不要顾虑什么!自己的安全最要紧!你千万记住。”
方婷感激地拉着他的双手,突然说:“穆哈穆,你让我想起了我的爸爸。”
“爸爸是什么?”穆哈穆说。
“就是给我生命的那个男人,”方婷解释道,“他把我从小养大,没有一秒钟不想到我的安全和快乐。”
“那么我就当你的爸爸吧。”穆哈穆微笑着说,这是一个男人无奈而心碎的笑容。
“我走啦!”方婷悄声说,慢慢离开了他。穆哈穆一动不动,看着她离去。
走到门口时,方婷忽然间非常感动,又跑回去,抱着穆哈穆的肩膀,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穆哈穆两眼炯炯发光,他轻声说:“方婷啊。我以前不是个虔诚的好人,现在被关押起来,也不是个快乐的人。可是从今天开始,我要为你祈祷,我要为你唱歌了。”
(3)
在这种世界上,一个人是很容易培养出神秘主义思想、对大自然的畏惧以及对神的崇拜的。方婷想。她和伯莱拜尔骑着两匹驼马,后面牵着两匹备用的。地平线上的太阳把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投向前方。太阳已变成了血红色的一团。在白昼世界,它端正地悬在高空,是令人不敢正视的炽热金盘;而在黎明世界,它是气象万千、不可方物的巨大火球。现在它暗红地低垂在荒漠尽头,让人产生了末日将临的莫大忧惧。
伯莱拜尔尽量不回头去望太阳。上路后的这些天来,他已被渐渐坠落的太阳弄得半疯了。荒漠广阔无垠,后方的地面被染成了赤金色,前面却是一片昏黄。天上不是悠游的白云,而是紫红、桔黄的云带横亘千里,就象顽童胡乱涂抹在蓝纸上的大片油彩一样。方婷安慰伯莱拜尔:“这是晚霞,在地球上几乎天天都能看见。”然而他还是非常恐慌。
* * * *
这一天,他们到了分隔黎明世界与夜世界的最后一道门户。绵延数百里的壮丽荒漠在这里突然被切断,一带高山直插入云。唯一的通道是一条蜿蜒几十里的山谷,谷口不祥地敞开着,从里面散出一丝丝的灰色湿雾,杳杳冥冥,深不可测。
伯莱拜尔不禁回头望去,太阳早已沉入地下,天边留了一道如血的残霞。再看前方,谷口里暮霭沉沉,高山象两排苍黑色的巨人耸入云霄。这景象对一个白昼人的心理造成的压力是无法抗拒的。
驼马也受了惊一样,频频嘶鸣,必须用鞭子和马刺才能使它们勉强地缓慢前行。方婷打开了挂在驼马胸前的电灯,强光照破浓雾,使驼马略微安定下来。
“进去吧。”方婷说。伯莱拜尔不禁佩服她的镇定。他记起第一次游泳时,全身一下没入冰凉的水中的感受。
作为白昼世界的孩子,伯莱拜尔学游泳的时候相当晚,他七岁时才敢下水。那种闭着眼睛、猛地沉入未知世界,让冰冷而敌意的水完全包围和浸透自己的感觉令他记忆犹新。而今天策马冲进黑暗山谷的浓雾里,让他心中再次升起了那种恐惧。
穆哈穆说,穿过山谷需要大概两天时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伯莱拜尔想,简直就象连做两天的噩梦。在这浓雾弥漫,寒气刺骨的幽深山谷里,他总会想起传说中的种种鬼怪。
两个时辰后,气温明显地下降了。两旁山壁上积着白色的冰霜,伯莱拜尔对这东西感到很新奇。他们从驼马背上取下厚皮衣,穿在身上。方婷看着前方,一言不发。伯莱拜尔偷眼瞧她,不知她在想什么。雾气如丝如缕地飘在他们中间,方婷苍白的脸显得很虚幻。
“找到了空间船,完成长老会给你的任务,你就要回家了么?”伯莱拜尔终于鼓起勇气说。
“对。”方婷轻声道,“回家……”
“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我真想象不出。”
“很美。”方婷有一会儿骑在驼背上闭起了眼睛,“有太阳,有星星,还有月亮……”
“月……月什么?”伯莱拜尔又听到了陌生的词。
方婷一笑:“我们的卫星,我想在你们这儿是没有的。白天,太阳照耀大地;
52书库推荐浏览: 柳文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