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了我_周德东【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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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太不回避,她甜甜地看着我,点点头:“嗯。”

  毫无疑问,我的老婆被人上了。

  我终于尝到了绿帽子的滋味。

  她接着说:“我昨夜的感觉无与伦比。真奇怪,你怎么突然就变了!跟你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男人这么美好。”

  我的牙都要咬碎了。

  他在chuáng上很厉害?他是怎样上自己太太的,让她如此神魂颠倒?这是不是好人好事?他奶奶的!

  我的心乱极了,如同一麻袋芝麻和一麻袋谷子掺一起,我一颗颗地挑拣……我当即断定,我一辈子也不能把这芝麻和谷子分开。

  太太开始抚摸我。

  我知道她要啥。

  我把她轻轻推开:“我得出去,我有点事。”

  “去哪呀?”

  我没有回答。

  我跑出了家门。

  那天我在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

  我走投无路了。

  他方方面面都是完美的。他的完美是对我最狠毒的yīn谋。他bī我没法活下去。

  我已经看见他在暗处冷笑。

  又下雨了。酒馆的墙壁也是白的,一个酒鬼的影子印在上面。

  十一你遇见了你

  你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卞之琳

  第二天,太太上班了。

  我没上班,我在找那张影碟。

  我轻易就找到了它,它就在我的书架上端端正正地摆着。奇怪的是太太就是没看到。

  那影碟的彩套上有一行黑体字——你遇见了你。剧照竟然是我!

  我小心地把它拿起来——我看见两个我,背对背站立,两个侧脸。两个我没啥区别,脸色都很白。

  我迫不及待地把影碟放进机器里,播放。

  第一个镜头就让我无比惊恐:

  我出现了。

  张弓键坐在我的面前。

  他说:“周老师,那次您在天安县讲完课离开后,大家都非常想念您……”

  我笑着说:“你搞错了吧?我一直没回过老家!”

  张弓键也笑:“没搞错呀?你忘了?”

  我还笑:“你看看,真是我?”

  张弓键也笑:“就是你呀!”

  这时候我俩都不笑了。

  奇的是,接着竟然又出现了多年前我在西安的镜头:

  镜头先是黑暗的夜空,一点点推进一个窗口,那是编辑部,几个人在拆信,正是挑选我那部电视剧的主角照片。那些信堆了半个房间。我那时候比现在年轻多了,我发现我那时候长得还挺英俊。

  一个女编辑大叫:“你们看这个人!”

  我接过来。镜头特写那张照片,是曹景记。我惊叹:“真像啊。”

  另一个男编辑看了后,朝我鬼鬼地笑。

  我说:“你笑啥呀?”

  他说:“您别开玩笑了。”

  我:“我开啥玩笑了?”

  他说:“您拿自己的照片寄来,骗我们玩。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说:“咳!真不是我。”

  《卖》报社。

  我在楼道里走着,东张西望。镜头跟着我,有点晃动。镜头就在我屁股后,可无知的我就是不回头。

  有个人迎面走过来,跟我打招呼:“曹景记,你回来了?”

  我说:“我不是曹景记,我找曹景记。”

  大街上车水马龙。我在路旁边走边看门牌,寻找什么地方。

  我出现在24小时影视制作公司。

  那公司的一个人对我说:“曹景记一个月前辞职了。”

  一个很旧的楼。

  我走在一个挺黑的楼道里。四周静极了,只有我的脚步声,“哐,哐,哐,哐……”

  一扇门慢慢开了,有个人闪出来。

  我愣愣看着他:“你是曹景记吗?”

  他愣愣看着我:“你是?”

  我说:“我是周德东……我可以进屋跟你聊聊吗?”

  我在大学的梯形教室讲演,大谈特谈恐怖。我说得眉飞色舞。

  有一个穿中山装的男学生问:“周老师,现在有一个周德东就在门外,他说路上塞车,他刚刚赶到。这就是东方式的恐怖吧?”

  我笑着说:“差不多。不过,假如真的遇到这样的事也不要怕,只要追查,一定有一个周德东是假的。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解释不了的事qíng。”

  镜头拉近那个男学生,特写他的脸,我这时才看清他是一个红脸膛。他说:“周老师,我不是打比方,真有一个周德东在门口。”

  我一路奔走,来到浙江省临海市尤溪镇。

  我逢人就问:“你知道一个叫周德西的人吗?小时候被人从东北带来的?”

  我和文学社的学生座谈。

  镜头里只有一把空椅子,响起我惊恐万分的画外音:“鬼!!!”

  我站在我办公桌对面,对我的空椅子说:“我知道你在这里坐着。你是谁?你想怎么样?你出来好吗?”

  山西那个黑乎乎的城市的街景。

  镜头推进一个房间,我教那个女孩子说:“你拨通之后,就说找周德东……”

  电话通了。

  我一把把电话抓过来,声音颤抖地说:“你好,我是山西的一个读者……”

  我走进家门。

  太太说:“你给我带回的那个影碟我怎么找不到了?”

  我说:“啥影碟?”

  她说:“就是你昨天让我看的那张呀?”

  我的表qíng呆住了。

  我又说:“回来就忙乎,我都忘记我是哪天回来的了。”

  太太说:“你昨天回来的呀,这怎么能想不起来呢。”

  我说:“噢,昨天。我给你的那个影碟叫啥名?”

  太太:“你怎么了?你不是告诉我很多遍吗?叫《你遇见了你》……”

  这影碟都是纪实录像,制作很jīng致,剪辑很恰当,没有配乐,都是现场录音。

  他是怎么录下来的?

  难道,这么多年他一直跟随我?

  我像早上起chuáng突然发现自己长了根尾巴一样惊恐。

  我要疯了!

  十二、疯魔

  pào弹she进pào筒

  字迹缩回笔尖

  雪花飞离地面

  白昼奔向太阳

  河流流向源头

  火车躲进隧道

  废墟站立成为大厦

  机器分化成为零件孩子爬进了娘胎

  街上的行人少掉落叶跳上枝头

  自杀的少女跃上三楼

  失踪者从寻人启事上跳下

  伸向他人之手缩回口袋

  新娘逃离dòng房

  成为初恋的少女

  少年愈加天真

  叼起比香烟粗壮的奶瓶

  ——伊沙

  这天,报上又登出一个报道:写恐怖故事的人疯了!

  报道说——写恐怖故事的周德东最近可能遇到了个极其恐怖的事qíng。他没对任何人吐露。他心里承受不住那种巨大的压力,崩溃了。昨天晚上,周德东离开办公室回家的路上,突然大哭大笑。他见了谁都惊叫:“你是周德东!”然后疯跑。最后他就脱光衣服luǒ奔。路上有很多目击者驻足观看。周德东跑得很快,他消失在夜幕里……

  又是他?

  他要把我送进jīng神病院?

  他暗示我终于有一天他要把我送进jīng神病院?

  我是在上班的路上看到这张报纸的,半天没回过神。

  老实说,我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了。难道真是自己发疯了自己不知道?

  一个人疯了能不能记得自己疯癫时的qíng形?估计谁都不知道。

  我回想,昨天晚上我下班后gān了啥。

  我哪里都没去,直接坐车回家了。我的思路很清楚,我坐在车上一直在构思下一部书。那将是一部绝顶恐怖的故事,那书从头至尾是一个极其喜庆的故事。男红女绿……婚礼……有锣鼓有唢呐……

  整个故事是彩色的。太鲜艳了,鲜艳得有点不正常。只是偶尔露出黑白色,隐隐约约,很模糊的一点点,一点点……

  我回家煮了点面,吃完就睡了。

  太太出差了。

  这样更说不清。假如她在家,或者假如我有社jiāo活动,还有人给我作证。可现在,能谁证明我昨晚没有疯癫呢?

  我到了编辑部。

  我知道会有什么眼神迎接我。果然,我的助手见了我,她愣了一下:“周老师,您……来了?”

  她无疑看到了那张报。

  我不想解释,我很沮丧,我没说话就进了我的办公室。

  她后来进来几次,一会儿给我送信件,一会儿给我倒杯水,一会儿问我一句啥,我知道,她一直在观察我的神态。

  我感觉贼别扭。

  我提前离开了编辑部。

  我出门的时候,回头,见她正紧紧地盯着我。

  我冷冷地说:“我没疯。”

  第二天,太太就回来了。她进了门,第一句话就问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说:“我没疯。他们胡说。”

  太太打量我的脸,又说:“德东,咱们到医院看看吧。”

  我说:“这是一个yīn谋,我没疯!”

  我坚决不会对她说出那个虚拟的东西,我不想让她再承受我都无法承受的刺激。

  太太叹了口气。我知道,她根本不相信我。她出差前,就曾经看见第一份说我有怪癖的报道,而现在,她又看到这样的消息……

  她看着我的眼睛说:“德东,你是一个明白人,你要承认自己的病,你要相信医院。最近你的表现确实有点异常……”

  我一下感到了无助,我抱住她,惶恐地说:“你是我最亲的人了,我求求你,千万不要把我送到jīng神院去!假如以后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了,你也要相信我!好吗?我没疯!”

  她心疼地抱紧我,把头偎在我怀里:“德东,今后,你别再写什么恐怖书了,好吗?我的薪水能够养活这个家……”

  那天夜里,太太紧紧抱着我睡着了。

  窗外细细的月亮呈猩红色。这世界一派荒唐。

  嗯哪,我是疯了。

  十三、天空中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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