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泊之咒_周德东【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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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着急,现在我们的上面是个沙堆,随着我们下沉,沙堆越来越小,眼看就平了。沙堆平了之后,其他人更看不到我们了。

  我挣扎着往出爬。

  我还记得,我写《藏在你生活中的365种致命危险》时,有一则是针对流沙的:不要站立,要摆成“大”字趴着,尽量扩大身体与流沙的接触面积,慢慢爬到安全地带。

  可是,我和浆汁儿越陷越深……

  整个车队对我和浆汁儿的处境一无所知,他们竟然从水面上开了过去,越来越远……

  我一下就醒了,迅速坐起来。

  张回扭头看了看我,又把脑袋转向了车窗外。

  浆汁儿已经开得挺熟练了,并且打开了音乐,又是朱哲琴。

  我抓起对讲机,对前面的白欣欣说:“白欣欣,你们慢点儿,让我们走在你前头。”

  张回再次回头看了看我。

  我看都不看他。

  我唯一不信任的人是张回,我和浆汁儿跟他走在最后,要是真出什么事儿,前面的人毫无察觉。

  张回自称他的背包丢了,但是他还有一只斜挎的军绿色书包,一直不离身,鬼知道那里装着什么。

  我们买的那把刀放在白欣欣的房车上。

  白欣欣有些抵触地说:“用不着跟我打招呼,油门在你脚底下,超啊。”

  我放下对讲机,对浆汁儿说:“超过去。”

  浆汁儿很自信地加大了油门,很快就冲到了白欣欣那辆房车的前面。

  我回头看了看,透过沙土,白欣欣一边开车一边跟衣舞聊着什么,兴致很高。衣舞透过沙土朝我的车看过来。白欣欣的车厢伸出一个大大的“额头”,压在驾驶室之上,那是车厢的储物空间,看起来很滑稽。

  又开出了大约一个钟头,魏早的车停下来,后面的车依次停下来。

  浆汁儿停车时又出了问题,差点撞到孟小帅那辆车的车尾上。孟小帅开的是粉色悍马,车尾贴着:如果你碰我屁屁,我不喊非礼,只要财礼。

  我下了车,走向魏早的车。

  旁边是个gān涸的古河chuáng,岸上是连绵的沙丘。

  魏早也下来了。

  我说:“魏早,怎么不走了?”

  他朝前面指了指:“周老大,你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光秃秃的沙子上有个黑糊糊的东西。绝对不是石头,一点不反光。

  那是什么?

  我走过去,渐渐看清那是个黑色帆布背包,半埋在沙土中。

  我抓住它使劲拽,背包就四分五裂了,帆布都糟了。里面露出一只录像机,大面积烤漆已经剥落,凹处糊满了尘土。

  我的心“嘭嘭嘭”地跳起来,不是害怕,是激动。

  虽然还没有进入罗布泊,但我们已经在戈壁滩上行驶了数个钟头,这里早已经绝了人迹,谁把录像机掉在了这个地方?

  除了录像机,背包内再没什么东西了。

  录像机的取景框打开着,呈现着黑屏。鬼知道它被扔在这里几个月还是几年了,肯定不能用了。

  不过,我还是小心地把它拿起来,chuī着它身上的沙土,把取景框合上了。

  大家陆续走过来,孟小帅问:“你拿的那是什么啊?”

  我说:“废品。”

  她走上前来,惊讶地说:“录像机?”

  我说:“这算什么,说不定还能捡到飞机轮子呢。”

  我找到了录像机开关,按了按,果然没反应。早没电了。

  我说:“大家四下转转,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

  孟小帅说:“比如?”

  我说:“身份证和钱包之类。”

  她说:“我最喜欢寻宝啦!”然后就去沙土中搜寻了。

  我补充一句:“或者尸骨。”

  大家找东西,我还在捣鼓这只录像机。

  浆汁儿问旁边的徐尔戈:“古代这里是什么地方?”

  徐尔戈摇摇头。自从在会议室碰面之后,我发现他很少说话了。

  布布说:“西域长史府吧。我瞎说的。”

  浆汁儿说:“那说不定我们能找到什么文物。”

  十几分钟之后,大家一无所获。

  我想起了什么,突然问衣舞:“你是不是带录像机了?”

  衣舞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把手中这只录像机的电池抠出来,让她看了看:“你用的是这种电池吗?”

  她摇了摇头。

  我很失望,挥挥手说:“走吧,咱们继续赶路。”

  大家各自回到了车上。

  我把录像机带回了车里。

  依然是浆汁儿驾车。

  我坐在车窗旁,举着布布的望远镜看外面。

  大约走出了几公里,又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吸引了我的视线。

  我说:“浆汁儿,你停一下!”

  她说:“怎么了?”

  我说:“我看到了什么东西。”

  她把车停下来:“哪儿啊?”

  我说:“你等着就行了。”

  张回说:“我跟你去吗?”

  我说:“不用。”

  我下了车,听见白欣欣按了几下喇叭,我对他喊道:“等我几分钟!”

  白欣欣从车窗里探出了脑袋:“长官,又怎么了?”

  我没理他。

  那堆黑乎乎的东西位于一处沙丘下,最初看上去,很像谁扔掉的儿童滑梯。

  事后,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具死尸怎么能看成是一个滑梯呢?

  也许是角度问题,也许是光线问题。

  当我看清那是一具死尸的时候,全身都冷了一下。他很可能跟我们一样,也是一个探险者,为什么死在这里了,永远无人知晓。

  我萌生了一个很不吉利的念头,假如我死了,最终的姿势会是什么样呢?

  我想,一定不会这么丑,当我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一定要静静地躺下来,躺成一个舒展的样子,然后,我会在心里对老天说:我准备好了,关灯吧!

  接下来,太阳就像可调节亮度的灯泡一样,渐渐变暗,世界终于变成黑屏……

  假如多年之后,有人路过我的尸骨,他们不至于那么害怕。

  我面前的尸骨是个男子,他靠在沙丘上,脑袋歪着,右手很别扭地搭在左边的脖子上,一条左腿朝外弯曲。他的脸部已经露出骨头,衣服也开始腐烂。不远处,丢着一只旅游鞋,一半在沙土里,一半在沙土外。

  纤维腐烂需要两年,我大概推测出了他遇难的时间。

  那么,我捡到的录像机很可能是他的物品。

  我一步步后退,终于回到了车上。

  浆汁儿问:“那是什么东西啊?”

  我说:“一截烂掉的木头。”

  浆汁儿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我,说:“我也要去看看。”

  我说:“别耽误时间了,走。”

  浆汁儿开始不讲理了:“凭什么我就不能去看?”

  我低声说:“是个死尸。”

  浆汁儿眨巴眨巴眼睛,终于不说话了。

  车继续行驶。

  进入戈壁滩之后,直到看见那具无名尸骨,我才真正感觉到了死亡的压抑气息。本来,我不想告诉大家,要不是浆汁儿太任xing,我也不打算告诉她。

  如果,录像机是那个男子的,他在临死之前录下了什么?

  《女巫布莱尔》是jīng心编导的伪纪实,而这只录像机里的内容才是真纪实!

  我又好奇又恐惧。

  突然,我再次想到了衣舞。

  我让浆汁儿停下车,然后拦住了白欣欣的房车。

  我拿着录像机走过去,对衣舞说:“你把你的充电器拿来给我试试。”

  衣舞站起身,去了车厢。

  白欣欣说:“要是有限制级镜头,别忘了给我们共享下。”

  我说:“我猜是恐怖片。”

  衣舞从她的行李中找出充电器,递给我。

  我试着往录像机里cha了cha,竟然cha进去了!

  我说:“我用一下,好吗?”

  衣舞说:“你拿去用吧,我不怕。”

  我看了看她,意识到她说的其实是——我不拍。我发现她个别发音说不清楚。

  我快步回到我的车上,连接车上电源,录像机开始充电。

  很快,我就会打开这只黑匣子了……

  第十一章扎营

  此时,我们位于塔里木盆地最低处。

  晚上8点钟,这里是美丽的huáng昏。

  在一个低洼避风的地方,大家停下车来,准备扎营了。

  温差大,天变得很冷,风越来越大。

  新疆常年刮东北风,因此,我们把5辆车摆成一排,在车辆西南方向搭帐篷。

  除了衣舞有些安静,徐尔戈有些缄默,大家下了车之后,兴致都很高。四眼第一次从车上跳下来,很自觉地跑到远处,在荒漠上撒下第一泡尿,然后跑回来,乖乖地站在了号外旁边。

  不管是狗狗,还是小孩,我觉得都应该更狂野一些。四眼过于乖顺了。

  孟小帅拿着手机在拍照。

  白欣欣似乎最兴奋,朝着远天远地吼起了huáng梅戏:“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cha宫花好哇好新鲜哪!……”

  白欣欣那辆房车属于自行式B型房车,他改装了一下,可以睡三个人。

  我说:“白欣欣,你愿意再接纳两个人吗?”

  白欣欣停了唱,故作风度地笑了笑:“除了男的。”

  我说:“你们,谁愿意跟他睡在房车里?”

  孟小帅高高地举起手来:“我!”

  我说:“一个。”

  布布主动说:“让她们去吧,我睡帐篷。”

  浆汁儿没表态。

  我说:“衣舞,你呢?”

  她有些犹豫。

  白欣欣说:“衣舞,你睡房车,晚上我们看美剧。”

  衣舞说:“好吧,我塞房车。”她说她睡房车。

  剩下了6男2女。

  我说:“搭4顶帐篷就够了。”

  大家一起动手,场面看起来有点热火朝天。

  很快,4顶帐篷就搭起来了,一色军绿,呈四角形,全部朝着西南。

  我选定了一顶帐篷,说:“我睡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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