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泊之咒_周德东【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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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对张回说:“你跟我睡一顶帐篷。”

  张回说:“好的。你帮我开下车门,我把我的挎包拿来。”

  我把车钥匙给了他。

  接着,我对大家说:“你们怎么睡?”

  大家都没说话。

  布布说:“周老大,你安排一下吧。”

  我说:“好。”

  张回把挎包放进了帐篷,走过来。

  我说:“我和张回睡一个帐篷。张回,你现在去埋锅垒灶吧。”

  他说:“嗯。”然后转身就去gān活了。

  接着,我看了看每个人,说:“魏早,你和帕万睡一个帐篷。”

  魏早说:“没问题。”

  我说:“徐尔戈和号外睡一个帐篷。浆汁儿,你跟布布睡一起。”

  浆汁儿突然说:“我要跟你睡一个帐篷。”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看了看她,问了句很愚蠢的话:“为什么?”

  她瞪着我说:“不行吗?”

  我想了想,说:“行啊。布布,那你睡在他们哪个帐篷里吧。”

  布布看着浆汁儿,很宽厚地笑了:“我一个人睡就行。其实,我喜欢安静,我女儿布丁丁回家的时候,我们都睡两个房间。”

  正在挖坑的张回直起身来,说:“周老大,那我睡徐尔戈和号外那个帐篷。”

  我说:“行。”

  众人开始忙活晚餐。

  气温下降得非常快,大家纷纷换上了厚衣服。布布甚至穿上了一件花棉袄。

  晚餐是牛ròu火腿,熏肠,煮白菜,下挂面。

  我们喝了酒。

  我拿来吉他,给大家唱歌:

  在那片温带糙原上,我和她相遇。她的毡房离我最近,算是遥远的邻居。我喂过她的枣红马,她fèng过我的军大衣,很好的天气。我和她种族不同言语不通,我和她在一起只是默默相依,据说这样的爱qíng天长地久,没有悲剧。后来吧,我回到了城市,四处奔忙追名逐利,偶然想起旧日qíng人,如今又是谁的邻居?那片天肯定还蓝,那片糙肯定还绿,可是我把làng漫丢了在何方,可是我把哭声丢在了哪里……

  唱完了,大家鼓掌。

  布布问:“这么好听,谁的歌啊?”

  浆汁儿抢先说:“周德东的。”

  布布问:“周德东是谁?”

  我说:“一个不出名的歌手。”

  这时候已经10点多钟了,天彻底黑下来,我们亮起了车灯。

  大家吃饱喝足,把垃圾埋进沙子下,各自回帐篷休息。

  营地很快安静下来。

  荒漠第一夜,别看大家又喝酒又唱歌,我却清楚,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坠着一个沉甸甸的东西,那是解不开的死亡威胁。

  我和浆汁儿的帐篷挨着房车,对面是魏早和帕万。

  我旁边是布布的帐篷,她对面是徐尔戈、号外和张回。

  这种军用帐篷就像小房子,可以睡下10个人,就算三个人睡在里面都是奢侈的。之所以买这种帐篷,只是因为它牢固,不会被荒漠大风chuī倒。

  我们在营地西南大约100米的下风口,搭建了公共厕所。

  走进帐篷后,我和浆汁儿各睡一头,睡袋与睡袋相距3米。

  她把绣着小红花的黑色挎包放在旁边,在睡袋上坐下来。风推动着帐篷,“呼嗒呼嗒”响。

  浆汁儿说:“你辜负过多少女孩啊?”

  我把吉他放在睡袋旁,看了看她说:“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了?”

  浆汁儿说:“你自己唱的啊。”

  我说:“其实我的qíng感经历挺单纯的,遇到我老婆,结婚,然后离婚。”

  浆汁儿说:“男人的鬼话。”

  我说:“你不信就算了。”

  她说:“你有那么多女粉丝,肯定不乏胸大无脑的。”

  我说:“女粉丝的那种喜欢只在jīng神层面,不真实。”

  浆汁儿说:“你老婆是你的粉丝吗?”

  我想了想说:“曾经是。”

  浆汁儿说:“她也不真实?”

  我说:“我们在现实中见面了,相爱了,她由粉丝变成了老婆。”

  浆汁儿说:“你讲讲你和粉丝的故事吧。”

  我说:“嗯,前不久,我遇到一个大叔控,结果大叔被控……”

  浆汁儿专注起来:“被控?我喜欢听!”

  我说:“她18岁,东北的,天天给我写私信。有一天,她突然说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我,要我娶她,如果我不答应她就自杀……”

  浆汁儿说:“脑子有问题。你报警啊?”

  我说:“我想过,报警的话,似乎是最负责任的办法,其实最不负责任——她没有爬到高压电线塔上,警察去了做什么?只要警察一离开,她该自杀还是会自杀。”

  浆汁儿说:“那你怎么办的?”

  我说:“我去东北和她见了一面。”

  浆汁儿说:“然后呢?”

  我说:“我和她聊了几个钟头,她不再坚持了。”

  浆汁儿说:“这么说来,你挺善良啊。”

  我笑了笑,说:“我把这次成功理解为‘见光死’。”

  浆汁儿说:“还有吗?”

  我说:“什么?”

  浆汁儿说:“你和粉丝的故事。”

  我说:“没有了。”

  浆汁儿说:“我给你讲一个?”

  我说:“你的爱qíng故事?”

  浆汁儿说:“不,你和粉丝的故事。”

  我说:“你对我这么了解?”

  浆汁儿说:“故事的女主人公叫甜××。”

  我说:“噢,我写过这个故事,名字叫《包裹》。很多读者曾经问我,是不是真事儿……”

  浆汁儿说:“我知道是真事儿。”

  我说:“你怎么知道?”

  浆汁儿说:“你写得太真实了,假的编不了那么像。”

  我说:“对头。”

  我嘴上应付着,心里却在琢磨她。

  在这个团队里,只有她了解我的根底。为什么她说话总是yīn阳怪气的?为什么她要跟我睡一顶帐篷?为什么她提起了那篇叫《包裹》的故事?

  外面的风更大了,紧绷绷的帐篷壁布朝里鼓出了肚子。

  我说:“我出去看看,你睡吧。”

  浆汁儿说:“你去看什么?”

  我说:“巡夜。”

  她说:“我知道你是不想提甜××。去吧。”

  我走出帐篷之后,浆汁儿关掉了应急灯。

  车灯关了,灶火灭了,所有帐篷都黑着。

  我看了看布布对面的那顶帐篷,无声无息。看来,徐尔戈、号外和张回都睡了,四眼真安静,在这个陌生的戈壁滩里竟然一声不吭。

  在这片无垠的荒漠上,人类的灯是渺小的,暂时的,不可靠的,相比之下,黑夜势不可挡,吞没一切。

  旁边有一个小山,我爬到了最高处。

  小山是无数碎石堆成的,一踩就下陷。风太大,我有些站不稳,摸索着坐下来,从夹克里掏出了那只录像机……

  第十二章另一个团队

  录像机打开了,里面总共有8个视频文件。

  我的心跳加快了。

  我打开了第一个视频文件——

  遗憾的是,画面上没有显示日期,无法判断是哪年拍的。看旁边房子的牌匾,应该是若羌县。

  这只录像机之所以拿在我的手里,那就说明,视频中的人很可能已经遇难了,却不为人知。

  大清早,一个女的,二十六七岁吧,长相一般,她对着镜头挥挥手,说:“出发喽!”

  一个光头男子站在她旁边,大概30岁的样子,长的异常高大,他也朝镜头挥了挥手。

  另一个男子正在朝车上放东西,只有一个背影。

  我不确定,他们两个哪个是我见到的那具尸体。

  我也不确定拿录像机的人是男是女。

  录像机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对准了那个背对镜头的男子,这时候我听见拿录像机的人说话了:“大物(音),说句话。”

  说话的人是男xing。

  那个叫大物的男子回过头,稍微年轻些,他的笑容有些憨,声音也有些憨:“万事俱备,连东风都不欠了,走起!”

  录像机上车,画面乱晃,车座,档位,工具箱……接着视频就没了。

  我又打开了第二个视频。

  他们已经来到了戈壁滩上,车在颠簸,窗上蒙着尘土,录像机拍摄着沿途光秃秃的景色。

  我很想听到车里人说话,也许他们会提到日期。

  他们却缄默着,只有震耳的汽车引擎声。看来,他们已经很疲惫了。

  终于,开车的人说话了:“李桦(音),你睡会儿吧,这里没什么好拍的,见到雅丹再拍。”

  噢,拍录像的人叫李桦。

  李桦把镜头对准了开车的人,正是那个光头男子,他见李桦拍他,转过脸来看了看,继续全神贯注地开车。这个人长的有点凶。

  镜头继续转向车窗外。

  我快进,一直是连绵不断的戈壁滩。视频终于没了。

  我判断,车里只有李桦和那个光头男子,而大物和另外那个女的在另一辆车里。

  我打开了第三个视频。

  他们果然遇见了雅丹群。

  雅丹是维吾尔族语,意思是“险峻的土台”。这些土台是大漠狂风雕塑出来的,有的椭园形,有的长条状,矮的几米,高的几十米,它们被雕刻出各种形状,绵延不断,看上去就像古代城堡,因此俗称“魔鬼城”,气势慑人,非常壮观。

  那个女的攀上去了。

  镜头远远地拍着她。视频中响着风的呼哨。

  我听见那个大物憨憨的声音:“米豆(音),你小心点儿!”

  女的叫米豆。

  米豆停在几米高的地方,不敢继续爬了,回过身来喊道:“桦子(音),近点儿拍啊!”

  李桦就慢慢走近了她。

  光头男子叫他李桦,米豆叫他桦子,可以判断,这四个人在生活中认识,结伴来的。至少米豆和李桦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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