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微微就回了父母家。
白沙哄了几天,才把微微哄回来。
两个人重新过日子。不过,白沙留了个心眼,他在网上买了个“隔墙听”。
这天,白沙谎称要去外地考察客运线路,其实他留在了昆明。果然,微微又和鲁三国见面了,他们走进了一家安静的酒吧。
白沙走进了隔壁的书店。他的挎包里装着火柴盒一样大的主机,他假装看书,戴着耳机,把探头贴在了墙壁上,开始窃听……
鲁三国聊起了他惨败的婚姻,平静中透着忧伤。
听完之后,微微说:“不管是开花的,还是流血的,你的感qíng总算有过大起大伏……”
鲁三国说:“你没有?”
微微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在我的经历中,大起大伏的只有山。”
听到这儿,白沙心里一阵疼痛。
那天,微微和鲁三国喝了很多酒,微微喝酒像藏族人一样豪慡。
最后,她喝醉了。鲁三国搀扶着她走出酒吧,他没有送她回家,而是带着她走向了旁边的希尔顿酒店。
白沙尾随他们,一直盯着两个人走进酒店。
过了会儿,他进去询问鲁三国和微微的住房信息,被礼貌地拒绝。
白沙走出来,在马路边颓废地坐下,朝上望去。他双眼空dòng,脸色苍白,像个雕像。
密密麻麻的窗子。一扇扇窗子里的灯陆续熄灭,最后只剩下了一扇窗子亮着灯。白沙盯住了那扇窗子,灯光暧昧,挡着窗帘。
他坐了一夜,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他的内心就像一麻袋沙子和一麻袋米掺杂在了一起,无力分开。
白沙并没有对微微捅破这个秘密。
本来,他想吞下这口恶气,没想到,鲁三国并没有罢手,他开始抢夺微微了。
半个月之后,白沙故伎重演,再次窃听了鲁三国和微微的对话。
鲁三国说:“微微,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认识是登乔戈里峰,一路都是咱俩结绳组,那根绳子我至今珍藏着。”
微微说:“你有那么多女人,我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鲁三国说:“一根绳子只能拴两个人。”
微微说:“你在向我求婚吗?给我个理由吧。”
鲁三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就像一匹láng,必须有个跟随你的围栏。我是。”
白沙一下就把耳机扯掉了。
微微回到家之后,并没有对白沙说什么,不过她显得心事重重。
当天夜里,白沙对微微提出:“我要跟你一起去珠峰。”
微微大惊:“你?”
白沙说:“我要让自己爱上登山。”
微微说:“不行!”
白沙说:“我不冲顶,我只送你到C1营地。我可以给你当私人高山摄像。你上厕所的时候,我还可以帮你拉拉链……”
微微还是不同意:“那是世界第三极!你一点登山经验都没有,可能吗!”
白沙说:“我明天就开始训练。”
果然,白沙背着微微,真的开始了登山训练。每天清早长跑10公里。周末爬山,一次三个台阶,跳着上。他还报了一个攀冰训练班……
平时,两个人各忙各的,微微又是个粗线条的人,她并不知道白沙在忙什么。
终于,微微要出发了,和每次去登山一样,她对母亲撒了谎,说她去拉萨旅游。
微微前脚上了火车,白沙后脚也上了火车。微微并不知道,白沙也在同一趟火车上。
白沙带了个很大的旅行包,里面装着登山装备,高寒电池,还有一个老式折叠刮胡刀。
白沙给微微买的是软卧,他坐的是硬卧,人很多,一片嘈杂。
出昆明,过广州,奔拉萨。
一天一夜之后,窗外出现了雪山,闪过一道奇异的光。
白沙拿出笔记本电脑,用无线网卡上网。他搜到了鲁三国接受采访的视频,记者问起他登珠峰的计划。
最后,鲁三国说:“……这次我登珠峰,一定要成功!”
白沙轻轻地说了句:“这次我登珠峰,一定要成功地gān掉你。”
是的,白沙打定了主意——这次他要在雪山之上,杀死这个qíng敌。
第十七章雪山故事(中)
珠穆朗玛峰,海拔8844米,死亡比例——7:1。
微微他们总共7名登山队员,经过几天适应训练,他们乘坐大巴进入海拔5200米的久乌拉山口。到达大本营之后,其他人在休息,微微跑到营地附近捡石子,突然看到白沙背着登山装备出现了。他成功地混过了检查站。
当时微微傻住了。
白沙笑着走到了微微跟前,放下了沉重的背包。
微微说:“你怎么来了!”
白沙说:“我说过,我要来的。”
微微说:“白沙,你太任xing了!”
白沙说:“微微,从昆明到这儿,2700多公里我都来了,不差这7公里了。而且,我已经偷偷摸摸训练了5个月了!”
队长阿桑走过来。
微微只能苦笑:“阿桑,这次我要带家属登山了——他是我男朋友,白沙。”
就这样,从没登过山的白沙,就凭着一股“二”劲儿,来到了珠峰脚下,要跟微微一起登山了。
微微带着白沙,走进大本营的帐篷,向队友们做介绍。大家纷纷和白沙握手。
鲁三国伸过手来,白沙只是朝他笑了笑。鲁三国把手收了回去,也笑了笑。
接下来,大家继续做适应训练。
珠峰和白沙想的不一样,一路上到处都是垃圾。
天蓝山白,微微和鲁三国走在一起,越来越远。白沙透过风雪镜,偶尔看一眼他们的背影,恨不能立刻用刮胡刀划破鲁三国的喉管。
爬着爬着,他开始气喘吁吁,戴上了氧气面罩。他甚至没体力抬头看了,只盯着脚下,没完没了的雪,没完没了的坡……
走着走着,他感觉自己快死了,只好停下来。他发现前面有个高大的冰壁,冰壁下坐着一个奇怪的人,他大概40岁左右,没穿任何登山装备——脚上没穿冰爪,手上没拿冰镐,也没戴氧气面罩和风雪镜。他穿着一件酱色皮夹克,一个深蓝色毛线帽,一双军用大头鞋,衣帽鞋统统十分破旧了,好像他一直坐在这里,已经被风雪剥蚀了一百年。他满脸胡茬子,挂着厚厚的霜雪,正朝白沙微微地笑着。
白沙本来呼吸就费劲儿,看到这个人,他心跳迅速加快,一阵昏眩。
在雪山之上,这个人的打扮是不对头的。就像在月球上,每个人都带着宇航帽,像蜗牛一样缓慢行走,突然远处出现一个人,他穿着普通衣服,就像在地球上一样,快乐地跑来跑去……
他不用戴氧气,怎么呼吸?
他不穿冰爪不拿冰镐,怎么行走?
在高海拔环境中,大脑的转速出奇地慢。
白沙盯着他,思考了半天才想出两种可能——第一,他出现高山反应了,冰壁下这个人是他的幻觉。第二,这个人已经遇难多年,冻死的人都是笑脸……
白沙死死盯着他。
这个人竟然站了起来,在冰雪之上敏捷地行走着,很快就绕过冰壁,不见了。
白沙回头看,另一个登山队员吃力地走过来。
白沙摘掉氧气面罩,吃力地问:“你看到,刚才,那个人了吗?”
对方抬头,透过风雪镜看了看他,摇摇头,继续艰难地朝上爬了。
大家回到了大本营。
这天上午,藏族女医生为队员们量了血氧和血压。
白沙检查完了,走回帐篷。经过另一顶帐篷的时候,他看见一只红嘴红爪的乌鸦溜了进去,正在啄睡袋上的食物。他抓起一块石头,悄悄靠近了它。
背后突然有人喝了一声:“住手!”
白沙回头一看,是鲁三国。鲁三国的表qíng第一次这么严肃。
白沙说:“你有病吗?”
鲁三国说:“乌鸦是藏族人的神兆鸟,我们要尊重他们的习俗。”
白沙嘟囔了一句,扔掉了石头。
中午,有个藏族妇女来了营地,她逢人就问:“你们看到我丈夫了吗?他叫多吉,是个背夫。”
阿桑问她:“他多久没回家了?”
藏族妇女说:“20多天了!”
阿桑摇摇头,把脑袋低下去。
藏族妇女又去别的营地去寻找了。
白沙想到了冰壁下的那个怪人,多吉会不会被他带走了?
下午,白沙在帐篷里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他听见鲁三国正在帐篷外和微微聊天。
他举着DV机走了出去,很不客气地说:“鲁三国,我来是给微微当私人高山摄像的,麻烦你走出画外。”
鲁三国有些尴尬地走开了。
微微说:“你怎么这么小肚jī肠啊?”
白沙放下DV机,说:“cao,总想当男一号。”
那天晚上,大风刮了一夜。早晨起来,茶杯里变成了一块冰,茶叶漂浮着,很像琥珀。
大家返回拉萨休整。白沙一直给微微录像。鲁三国知趣地远离。
久乌拉山口的小贩多了起来,珠峰旅游旺季正在到来。路上,白沙看到很多游客。
白沙一直以为珠峰是无人区,现在才知道,这里快变成集市了。
路过海拔5100米的上绒布寺,大家停下来。那是世界上最小的寺庙,只有一个留守僧人。门口有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那个留守僧人的手机号。
庙内有个dòng,供奉着莲花大师的雕像和用过的器物。
微微进去,跪下,臀部撅得高高的,像藏民一样,双手伸出,额头触地,虔诚地叩拜……
白沙和鲁三国站在微微身后,静静观看。从他们的角度,正好对着微微xing感的臀部。
两个男人似乎都有些敏感。
鲁三国走出去,眺望珠峰。
白沙跟出来,点上一支烟,抽起来。
白沙先说话了:“鲁三国,你说你那么有钱,为什么来登山啊?”
鲁三国依然望着珠峰,说:“到了山上,再多的钱都买不来一口气儿。”
停了停,白沙说:“你说要是在雪山上杀个人,是不是很简单啊?”
鲁三国看了看白沙:“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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