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孙子,不哭哈!”
“这娃怎么哭成这样?”
“谁知道啊,下午四点多就开始哭,一直到现在都没停过。”老妇怜爱地把嘴凑到小孙子脸蛋边,“孙儿不怕,孙儿不怕。”老妇边说边亲。她的举动仿佛给小孙子传递了一种力量,啼哭声变得小了不少。
“下午四点多到现在都没停过?不应该啊,去村头卫生所看了吗?”
“咋没看,医生说不感冒也不发烧,打了一针小针就让我抱回来了。可这针打了一点用都不管,你说咋整?”
“我来看看。”
“唉!”老妇小心翼翼地把裹着包被的小孙子递了过去。
“哦……哦……哦……俺娃不哭……”女人抱着小孙子上下颠了几下,待娃娃稍微平息,她低头仔细地看了看。
老妇在一旁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女人左瞅瞅,右看看,约莫有十分钟,她怀中的婴儿依旧哭闹不止。
“不感冒,也不发烧,这不对啊!”女人眉头紧锁,自言自语。
“大庆妹子,你是见过世面的人,俺孙儿到底咋的了?你跟我透个实底!”老妇有些慌了神。
“姐,咱姊妹俩这关系我能瞒着你?我们家小孙子长这么大,也没出现过这种qíng况。”
“那你刚才那表qíng是啥意思?”
“来来来。”女人摆了摆手,把老妇引到了一个背静地点,接着她附耳说道,“我怀疑……”
“啥?你说啥?”老妇听了一半,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我看很有可能是!”女人确定地点了点头。
“大庆妹子,你可看清楚了?”老妇一把将自己的小孙子搂在怀中,生怕被人夺走的样子。
“唉,我说姐,你妹妹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我怀疑,八成是!”女人胸口拍得啪啪响,信誓旦旦地回答。
“那……那……那……那可咋办?”女人比起她那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老妇有些不知所措。
“姐,你还能不相信你妹妹?这件事包给我,我知道一个人,可以看你孙子的病。”
“真的?”老妇一听有了转机,眼前一亮。
“当然是真的,我把我孙子送回家,就陪你去。你带上三百块钱,一会儿村口见,娃的病耽误不得!”
“唉,唉,唉!谢谢大庆妹子!”老妇感恩戴德地作揖道。
“咱都是同村的,别说那客套话,我去去就来!”女人摆摆手,推着小车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半袋旱烟之后,老汉和老妇坐在一辆蓝色的手扶拖拉机上来到了村口。老妇已经说服老汉改变路线,去一趟女人口中的地方。
“大庆妹子!”还没等老妇张口,老汉已经从拖拉机上跳下,冲着远处使劲地挥了挥手。
“这个骚老头!”老妇看着自家老头殷勤的模样撇了撇嘴。
“快上车!”老汉利索地掀开车斗,把女人拉了上去。
“开车!”
拖拉机司机听老汉这么一喊,从“敞篷”的驾驶舱里掏出“Z”形摇把,只见他把摇把对准车头的圆孔,摇把和孔dòng卡死之后,他鼓起腮帮子,嗨的一声喊叫,摇把在他的手中越摇越快,拖拉机车头竖起的排气管中很有节奏地冒出一团一团的黑烟。
嗵……嗵……嗵……拖拉机排气管的声响越来越有乐感。
司机见状,一把抽掉摇把跳进了驾驶舱,摇把被他胡乱地塞进了一个棕色的牛仔布袋里。哐啷,哐啷,拖拉机在他熟练的cao作下,沿着高低起伏的泥土路一路西去。
将近半个小时的路程,把所有人都颠得痛苦不堪。车停稳了,几个人便坐在拖拉机上喘着大气。
老汉从手提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
“大庆妹子,是不是这里?”老汉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平房问道。
“对,就是这里。大哥,大姐,你两个先在车上坐一会儿,我先去传个话。”女人接过矿泉水,灌了一口说道。
“唉!那就麻烦妹子了!”老汉乐呵呵地道。
女人把剩下的半瓶水拿在手里翻身跳下了车,老汉目送着她离去。
“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老妇yīn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你呀,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说的是啥话!”
“哼!我不跟你争,给孙子治病要紧!”老妇头一转,不再理会。
就在两个人生闷气的时候,远处的平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二
川北川菜馆,两人包间里,我和胖磊对面而坐,方形的桌面上摆上了他们店最经典的四道菜:酸菜鱼、毛血旺、辣子jī、回锅ròu。
“来,小龙,陪哥走一个。”胖磊打开矿泉水瓶,在我面前的玻璃杯里倒了一杯。
你们别以为他酒量不行,胖子一般都能喝两盅,而胖磊又号称“千杯不醉”,但我们这里有规定,周一至周五禁止饮酒,再加上我这很不怎么样的酒量,胖磊迁就我,每次我们俩单独吃饭,他从来不让我沾一滴酒。
俗话说:“酒是粮食jīng,越喝越年轻。”可我们gān技术的心里都明白,人的肝脏每天解酒的量是六毫升纯酒jīng,也就是相当于一瓶啤酒的量,超过这个量就等于慢xing自杀。用胖磊的话来说,“只要心里有,喝什么都是酒。”所以就算是喝水,我俩也照样能喝出酒味来。
“磊哥,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把水杯端起,跟他碰了一下,并没有着急喝。
“吃菜,吃菜!”胖磊没有回答我,而是往我的碗中夹了一块酸菜鱼。
看着胖磊紧绷的脸,我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他的脾气我最了解,在外是个大pào筒,在家却是个“妻管严”。我嫂子人送外号“扒皮姐”,自然也是个急脾气,两人的xing格如此相似,那必须要有一个服软,否则这日子准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俗话说一物降一物,胖磊的脾气就算再不好,遇到我嫂子也只能乖乖认。
俗话又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恩爱。”两人在一起过日子,就算相处得再融洽,也难免磕磕绊绊,他们两口子也不例外。胖磊经常对嫂子说的一句话是:“狗急了还跳墙呢,老婆,你别欺人太甚。”嫂子也经常会反驳一句:“老娘就欺负你了,怎的?有本事你跳一个,只要你跳得动。”往往在这个时候,胖磊就会吃瘪,然后给我打电话拉我出来。估计今天这顿饭的qíng况也是这样。
“磊哥,你是不是跟嫂子吵架了?”对于这样的饭局,我每次的开场白几乎都一样。
“唉!”胖磊端起水杯,满喝了一大口,他的动作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
“这次又是因为啥啊?”我很自然地加了一个“又”字。
“因为豆豆(胖磊家的独子)。”
“啥?你把豆豆怎么了?”
“你翻什么眼?我知道你疼豆豆,可豆豆是我儿子,我能把他怎么着?”
“那你到底把他怎么着了?”我不依不饶。
“这小子现在学会说谎了,我逮着把他给胖揍了一顿,你嫂子不愿意了。”
“小孩子撒谎不很正常吗?我说磊哥,你至于吗?”
胖磊不以为然地眼一横:“怎么不至于?棍棒底下出孝子,下次他要敢再撒谎,你看我不把他屁股打成四瓣。”
“得了得了,你也就能在我面前chuīchuī,你要敢把豆豆的屁股打成四瓣,估计你的屁股也保不住。”我笑了笑。
“滚犊子,天天拿你哥开涮,吃菜,我现在心里烦得很。”胖磊吃了一大口辣子jī。
“哎哟喂,我看你就是矫qíng,最近也没什么案件,你哪儿来那么大的脾气?”
“脾气?我从来没听过豆豆撒谎,这小子第一次就撒得有些离谱,你不说我还不气,你这个叔叔天天能不能教点好的?”胖磊这话锋转变得飞快,我还没闹明白,战火就烧到了我头上。
“这跟我有啥关系?”我一脸无辜。
“啥关系?行,我把事qíng经过给你说说,你就知道跟你有没有关系了。”
“好,那我就洗耳恭听。”我把筷子往餐盘上一横。
“今天中午放学,你嫂子去接豆豆,本来每天他都会在学校门口等着,可今天这浑小子却自己跑掉了,让你嫂子好一顿找,一个小时都没有一点音讯。你嫂子就打电话给我,我当时那叫一个急,一脚把学校的视频监控室给踹开,调了豆豆离开时的监控录像。”
“录像上怎么说?”
“啥怎么说?这熊孩子站的地方正好是监控死角,啥也看不到。我又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把周围店铺的监控都看了一遍,怎么都找不到这浑小子。就在我准备联系当地派出所的时候,人家竟然手里拿着一根冰棍慢悠悠地走回了学校门口。”
“啥?豆豆那么小,一个人跑了两个多小时?”
“对啊,我当时也有点纳闷,就问他到哪里去了。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胖磊撸起袖子,愤愤地说道:“这个浑小子,竟然说自己放学的时候有人拿枪抵着他,让他不要说话,接着把他带到了一间屋子里,给他蒙上头套送上了汽车,跑了很远之后,那个开车的司机又把他送了回来,还给他买了一根冰棍。”
“你是说豆豆被人绑架了?”
gān我们这行,最不缺的就是仇人,被嫌疑人报复陷害的不在少数,轻的往手机上打骚扰电话,在家门口放鞭pào,重的绑架和伤害亲人也时常会有。豆豆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别看才上小学二年级,可他的智商和qíng商绝对要远远超过同龄人。想想一个六岁半的娃,已经可以熟记几百首唐诗,基本掌握单反相机的初级cao作,一年级上了半年直接跳到二年级,现在吵着闹着还要跳级,连明哥都说豆豆这孩子以后能成气候。现在听了胖磊的转述,我第一反应就是豆豆被绑架了。
“绑架个屁,哪里有绑架了给送回来,还给买了一根冰棍的?”胖磊气得一拍桌子喊道。
“好像……也对……”做人最怕脑子一热,这仔细一想还真是,根本不符合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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