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实惠应该是这家烤馕店最醒目的标签。此刻,偌大的馕坑前站满了排队等待的食客,洗脸盆大小的烤馕刚一出锅便很快被抢购一空。几个浓眉大眼的新疆小伙忙得不亦乐乎,而站在店内负责收钱的大叔正是我们这次要寻找的关键证人——库尔班·热合曼。
我和胖磊走上前,客气地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
“你们好,警官。”库尔班大叔把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向我们微微欠身,友好地打着招呼。
“您好,打扰了。”我们也学着他的样子照做起来。
“里边请。”库尔班大叔用他那带有“新疆特色”的普通话热qíng地把我们引进屋内。
“您好大叔,是这样的,我们正在办理一个案件,需要向您打听几件事。”我趁他忙着倒水的空当,说明了这次的来意。
要不说嘴甜到哪里都受待见,这声“大叔”喊到了他的心窝里,他乐呵呵地把水递到我们面前:“没事,你们尽管问,知道的我都说。”
“不知道您对这三张连号的纸币有没有印象?”我把打印出的照片递到了他的面前。
库尔班大叔低头看了一眼:“有印象,这是我最近一次取的新钱。”
我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取的?”
“应该有半个月了吧。”
“您一共取了多少?用它购买了哪些东西,您能回忆起来吗?”我小心地问道。
“取得不多,三千块钱,其中一部分买了芝麻、面粉这些常用的东西,另外一部分我买了一点材料。”
“材料?什么材料?”芝麻和面粉是市场的大通货,一般不会有人用扁担挑着售卖,所以我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他口中的“材料”上。
库尔班大叔咧嘴朝向门外:“我店里的这几个小伙子平时工作很辛苦,想吃切糕了,我就买了一些坚果、葡萄gān之类的东西做了一点。”
“大叔,您能不能记起来单笔超过三百元的有哪些?”这个问题确实有些qiáng人所难,事qíng都过去那么久了,谁还记得起这些琐碎的事qíng?我只是抱着试探的心理问道。
“记得!”库尔班大叔很给力地回答了两个字。
“您真的记得?”
“不是都说好记xing不如烂笔头吗?我平时花钱都记账,我去给你翻翻账本子就知道了。”库尔班大叔说完转身朝里屋走去,我和胖磊兴奋得击了一掌。
“葡萄gān240元,蜜饯450元,大枣166元,糯米185元,蔗糖410元,腰果310元,核桃330元……”库尔班大叔照着账单一一读了出来。
按照我们的分析,越是接近三百元的货物越是可疑,所以经过层层筛选,腰果、核桃被我列为重点。
“这些东西您都是在哪里购买的?”
“这么大的农贸市场,什么没有卖的?我都是在市场里买的。”
“都是在店铺里?”因为嫌疑人很有可能是行脚商人,所以在店铺购买的东西都可以先行排除。
“除了核桃,其他都是。”
“什么?您确定?”我本以为还要继续问下去,没想到库尔班大叔直接给了我最终的结果。
“确定,当然确定。我本来想直接买核桃仁的,可店里的小伙子怕加工好的核桃仁不新鲜,要买gān核桃自己加工。市场里经常有人挑着担子吆喝,那天我正好碰上,就买了一些。本来核桃的价格是339元,那个商贩很好说话,给我抹了零,我看他人蛮不错,就给他切了两个烤馕带上。”
听到这个结果,我和胖磊相视一眼,激动万分。
“您能不能形容一下这个人的体貌特征啊?”我qiáng忍着兴奋,继续问道。
“身高嘛,和你差不多,40多岁,身体蛮壮实。”
“穿着呢?穿的什么衣服?”
“黑色褂子,蓝色裤子,前几天下雨,他脚上穿的是短胶鞋。”
听到这个描述,胖磊已经心中有数,剩下的工作只是从烤馕店门口的城市监控中筛选出符合条件的嫌疑人。告别了库尔班大叔,胖磊一踩油门直奔单位,很快,嫌疑人清晰的照片被他从视频中截取出来。刑警队依据照片开始连夜摸排,最终在行动技术支队的配合下,嫌疑人许力在云汐市马巷村一民房内被抓获。老贤在许力的房间内提取到了死者的人体组织碎末,用于分尸的菜刀也一并起获。三张百元面值的钞票上,未知指纹正是许力所留。铁证面前,许力难逃法网。
十五
“许力,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明哥坐在审讯桌前,望着铁栏杆后边的中年男子问道。
许力闻言,略带疑惑地望向我们,他似乎还没弄明白,我们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他。
“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fèng,是狐狸终究会露出尾巴。”明哥威严正色道。
“我他妈这是作的什么孽啊!”许力在毫无预兆的qíng况下喊出了声。
“知道自己作了孽,就不要在这里跟我们打嘴官司,把事qíng的经过仔细地说一遍。”我能明显感到,最近一段时间明哥的qíng绪很不稳定,从他问话的语气上不难看出,他很想早早结束这场审讯。
许力哭丧着脸:“我本来不想杀她的,是她bī我这么做的。”
“说说qíng况。”明哥的语气稍稍平稳了一些。
许力露出一副绝望的表qíng,盯着自己双手上的手铐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张口说道:“我是花山市眉山县人,因为土壤和气候的关系,我们那里只长核桃,村里人都指着大片的核桃林过活。”
“村子在山里,jiāo通不便,核桃销量并不是很好。为了一家老小的口粮,村民们不得不走出大山寻找出路。也不知道是谁提出,把核桃运到别的地市去卖,这样可以保证赚到更多的利润。这个提议得到了村里所有劳动力的一致认同。后来在村主任的组织下,我们纷纷挑着扁担走出大山,当起了货郎。一到核桃收获的季节,家乡的人就会将核桃晒gān装入袋中给我们发来,我们接到货再走街串巷地吆喝。我这一gān就是十几年,每年只有chūn节那几天才能和家人团聚。”
“前些年吃核桃的人少,我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这几年不一样了,人们都知道吃核桃可以补脑,所以销量还算不错,东西卖得好,我手里也就有了些余钱。有句话说得好,男人有钱就变坏,我一个大老爷们常年在外,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有时候实在憋不住了,我会偷偷去找‘小姐’,就是因为这个,我认识了花姐。”
许力紧闭双眼,仿佛不愿去回忆这件事,但心里的矛盾几次jiāo锋之后,他还是开了口:“说实话,一开始跟花姐接触的时候,我觉得她是挺善良、温柔的一个人,我对她没有任何的戒心,经常喊她来家里过夜。为了证明我没有看错人,有几次我还偷偷地试探过她,我把卖了一天的货款故意放在她能看见的位置,想看看她会不会顺手牵羊,几次试探之后,我对她彻底放了心。”
“每次陪我过完夜,花姐都会起早给我做一碗jī蛋面补补身子,其实要不是介意她的身份,我真想就在云汐市跟她过了。我们相处了大半年都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可就在半个月前,她竟然偷走了我一年的积蓄,整整四万块。”
“你把这件事qíng的前因后果仔细地说一遍。”明哥说完,转头小声吩咐叶茜认真记录。
许力点了点头:“我和花姐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平时来我这里过夜,我们都以老公老婆相称,所以她对我这里的qíng况了如指掌,包括我平时把钱藏在哪里她都一清二楚。”
“我记得那天我贪了点生意,两袋核桃卖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我一到家就发现屋子的木门被撬开,屋子里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但我塞在核桃堆里的整整四万块钱没有了,我顿时觉得脑袋都要炸开。我藏钱的地方,除了花姐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而且我租的房子在农村,偏得很,平时开着门都不会有人进,根本不会有小偷来。”
“当时我还对花姐极其信任,不相信这件事是她gān的,于是我就给她打电话想问问,可她怎么都不接我的电话。平常我的电话她基本上都是瞬间接听,绝对不会发生故意不接电话的qíng况,除非她有事瞒着我。”
“四万块钱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我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可等我再接着打她的电话时,她的手机竟然关机,这就更证实了我的猜测,钱绝对是花姐拿的。”
“之后的几天,我满世界去找她,她总是跟我打游击战,我当时实在气不过,就发短信告诉她,如果不还钱,我就报警,让警察抓她。我的手机有提示,短信刚一发出去,就提示被打开了。结果当天晚上,花姐来我家找我,亲口承认钱是她偷的。”
“说实话,虽然她是个‘小姐’,但是在我心里,我对她还是有那么一点感qíng在,否则我也不会让她知道我平时藏钱的地方。虽然我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她gān的,但是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我还是觉得有些伤心,毕竟在某些时候,我对她是动了真感qíng的。”
许力说到这儿,忽然变了一副模样,面目狰狞地说道:“难怪人家都说,婊子无qíng,我还天真地以为花姐跟别的‘小姐’不一样,哪里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她这是把我当猪养,等养肥了一刀杀。她这招简直太狠了,一点qíng面都不留,我辛辛苦苦一整年,她个×养的一次xing给老子偷完了,我肯定不愿意。我当时就掐着她的脖子让她把钱给我吐出来,她说钱已经花了,可以给我打个欠条慢慢还,要不就是掐死她,她也没有钱还。”
“我上了一次当,怎么可能再上第二次?她这老树枯柴的模样,在公园里三十块钱一次都没人愿意搞,四万块?她卖三年也不可能还上。她明显是在敷衍我,我当时实在忍不住怒火,抓起核桃锤子,就往她头上砸了几下,可没想到,我下手过重,把她给活活砸死了。”
“等缓过劲来,我害怕极了,可仔细一想,我平时和花姐都是暗地里联系,而且她也告诉过我,她在云汐市也没有亲戚朋友,所以我就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只要把尸体给处理掉,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
“你是怎么想到要分尸的?”明哥张口问道。
“我一开始没想过要分尸,但是花姐实在是太胖,我根本扛不动,而且我明目张胆地扛着尸体出去怕被人看见,所以我就想把尸体剁成尸块,装在袋子里好运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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