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罗飞推出了其中的因果关系,但一切还是按照对方的设想完成了,这令他感到极度的懊恼。他本以为自己已控制了局面,胜券在握,可正是这种轻敌的心理让对方再次得手。从这一点上来说,臧军勇的死亡无疑会让罗飞陷于一种深深的自责。
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对手表现又让罗飞暗暗钦佩。到目前为止,这个神秘的“鬼影”不仅步步先机,一次又一次jīng准地掐断罗飞正在追寻的线索,而且其手段不可谓不巧妙:针对受害者各自不同的心理弱点,方式各不相同。这次现身引诱,也只有臧军勇会贸然前往,而这些都被其准确算中,思维之缜密,令人生畏。
不过今天的举动也令对手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光天化日下出现,她bào露了太多的东西。她为了阻止真相的bào露,几乎已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这究竟是为什么?是一种什么样的动力在支撑者她?
懊恼、敬畏、迷惑,种种这些qíng绪对罗飞都只会起到一个效果:更加激发他的斗志。他安排李冬继续研究尸体,自己则带上一只手电,前往溶dòng内的天坑,实地探询那些难解的谜题。
进入天坑的入口之后,罗飞发现qíng况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一些。除了一条笔直往上的通道外,坑内还有两个天然形成的dòng口,幽深不知通往何处。好在罗飞的方向感一直不差,他静下心细细地判断了一会,觉得右手边的dòng口更有可能通往“鬼望坡”的方向,于是便探身走了进去。
dòng内蜿蜒曲折,时陡时缓,但总能感觉到有个向上的坡度。罗飞一路前形,困难时手脚并用,速度倒也不慢。走出了约有两三百米之后,通道慢慢变得狭小,开始尚可弯腰行走,后来便只能跪地爬行,再往前,只见有一小段dòngxué只有井口般大小,要想通过,看来只能匍匐前进了。
这样的困难当然吓不倒罗飞,他把手电叼在口中,俯下身便往dòng内钻去。爬了两步,只觉得膝肘处隐隐生痛,脸颊也不自主地擦碰到冰凉的石壁。忽然,他脑子里灵光一现,意识到什么东西,并且立刻冒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对方毒杀臧军勇的方式,也救了自己的一条xing命。
臧军勇不是趴在一大堆毒鼠qiáng上面,而是爬过了一堆毒鼠qiáng!
他的膝肘、前襟、口鼻等沾有毒鼠qiáng的部位,也正是现在自己与石壁相接触的那些身体部位。可以想象,毒物就是在类似的爬行过程中与受害者产生了接触!
罗飞连忙屏住呼吸,拿手电在附近的石壁上搜索。很快,他发现就在自己额头前方三十公分左右的地方,撒着一片白色的粉末,这些粉末显然已经被人触动过,有向两端扩散的痕迹。
罗飞的心脏急促地跳动着,暗暗说了声:好险!那堆白色粉末自然就是致臧军勇死地的毒鼠qiáng了。如果自己不是事先有所警惕,一路径直匍匐过去,必定也会将大量致命的毒粉吸入口鼻!
把毒鼠qiáng撒在这样的必经之道上,让焦急的前行者在呼吸过程中将其吸入,这样的下毒方式的确高明。可以说,臧军勇踏入了这个dòngxué,也就迈进了鬼门关。而罗飞自己,也是堪堪地死里逃生。
不过惊心之余,罗飞现在倒可以确信走对了道路。他从口袋中掏出随身携带的白色手套,将那些粉末小心地搜集起来,接着深吸一口气,屏息爬过了那片“危险地带”。此后的dòngxué又渐渐开阔,走了一阵,隐约感觉有凉风chuī过,罗飞心中一喜,知道接近出口了。
果然,在拐过一个弯后,dòng内出现了些许亮光,再走一阵,光线越来越qiáng,dòng口终于出现在眼前。
罗飞走到dòng口处,只见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一片陡峭的山壁,探头望去,正看见山脚下的东村。而dòng口下方不远处,那块鹰嘴状的岩石赫然在目,这里的确就是“鬼望坡”!
一棵老树扎根在dòng内,但蜿蜒生长,顽qiáng地探身到了dòng外的日光下,显然,这就是“鬼影”刚才呆过的树杈了。
dòng外海风呼啸而过,岩壁上生长的藤蔓随着风势扭曲着,现在恰好遮住了那棵老树。眼前的一切都在验证着罗飞此前的猜想。
只是那个鬼影却未见踪迹,根据臧军勇最后的话语来看,他倒曾经和“鬼影”有过遭遇,那这个神龙见收不见尾的家伙现在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罗飞想到了天坑入口处的另一个dòng口,显然,不到那里去探寻一番,他是不会甘心的。
半个小时后,罗飞已出现在了另一个dòngxué中。
与通往“鬼望坡”的dòngxué相反,这个dòngxué的坡度却是一路往下,且始终宽敞易行。途中甚至还出现了几个象房间一样的“溶厅”。有的“溶厅”内又会出现一两个岔道口,罗飞也没有细细考虑,总是随便选择一条路继续往下走,这样七拐八弯,也不知走了多远,忽然间眼前开阔,竟又来到了一个硕大的溶dòng中。
罗飞先是一阵惊讶,等定下神仔细一看,却意识到这仍然是臧军勇发现的那个溶dòng,只不过自己转了一圈,从溶dòng的底部又钻了出来。再环顾四周,溶dòng的山壁上,类似的dòng口足有十几处之多,罗飞呆呆地怔了片刻,终于在心中苦笑一声:原来如此。
在这座山体内部,以臧军勇发现的大溶dòng为中心,不知有多少条通道和小型溶dòng四通八达,相互连接,形成了一片错综复杂的自然地理奇观!
要想在这样的世界中寻找一个躲藏着的“鬼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qíng。罗飞紧紧锁起了眉头,他必须想出更好的方法才行。
第二十七章宿命难逃
“鬼望坡”上发生的怪事也传到了蒙少晖的耳中,只是他去得晚了,未能亲眼目睹那个抱着婴儿的“女鬼”。不过站在“鬼望坡”下,远眺那片凄寒陡峭的石壁,蒙少晖心中却产生一种莫名的压抑。恍惚中,他似乎觉得有什么人正和自己对视着,那眼神是如此复杂,充满了悲伤、凄凉、无奈和绝望。
回到住处,蒙少晖把自己关在屋内,然后拿出了那幅画。画中的qíng形让他又回到了梦境中的那个场景,他在里面挣扎着,感受着痛苦和恐惧,但却无法解开其中的迷惑。
渐渐地,泪水渗出他的眼眶,扑簌簌地落在纸面上,他痛苦地闭起眼睛,十指叉入了头发中。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大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头。
蒙少晖抬起双眼,只见罗飞正站在自己身边,并且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我还是需要向你了解一些东西……是关乎你内心的感觉,希望你不要隐瞒,如实地告诉我。”
蒙少晖无声地点点头。
“那个在你梦中出现的婴儿,当你想到他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
“我说过,我非常讨厌他。”
“有多讨厌?”罗飞眯起眼睛继续询问,“讨厌到憎恨的地步吗?你不把他画到纸上,是不是希望他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蒙少晖的眼角痛苦地抽搐了一下,虽然他没有回答什么,但这样的态度无疑便是默认了对方的猜测。
罗飞轻轻地叹息一声,转身想要离开。
“罗警官。”蒙少晖突然叫住了他,但却yù言又止。
罗飞看出对方心中所想,回头说道:“放心吧,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蒙少晖点点头,然后他似乎是礼节xing地问了一句:“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和金振宇约好了,要谈一些事qíng。”
罗飞没有骗蒙少晖,他确实托李冬约了金振宇单独见面,地点便是在接连发生了两起死亡事件的溶dòng中。
罗飞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他宁愿在那里多等一会,也不愿意再看到什么意外的状况发生。
金振宇来得也不算太晚,他今天穿了一身藏青色的棉服,显得格外jīng神。走进溶dòng后,他径直来到罗飞面前,两人相对而立。在这种状况下,客套话似乎已不再需要了,他们都在注视着对方,揣摩着彼此的心理。
片刻后,金振宇首先打破了沉默:“罗警官,为什么要约在这个地方见面,而且,只有我们两个人?”
“因为我想问你一些问题,而问题的答案,可能是你不希望向别人提及的。”罗飞不动声色地回答。
金振宇挤出一丝笑容:“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私吗?”
“不是隐私,是丑闻!”罗飞突然提高了嗓门,“一起足以拷问你的良心和道德,让你十八年来,一直无法摆脱愧疚感的丑闻!”
金振宇似乎被罗飞如此具有爆发力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不安地四下张望了片刻,然后尴尬地说道:“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好吧。那就让我来解释给你听。”罗飞用目光bī视着对方,“从哪儿说起呢?对了,我是因为‘鬼望坡’的传说而来,我们就先谈谈这里面的秘密吧。那个在十八年前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鬼影’,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吗?”
金振宇象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似的,两眼猛地一缩,然后反问道:“你说那是什么?”
“尸体,一对母婴的尸体!那对母子被挂在‘鬼望坡’前的树杈上,不得安息。多么悲惨的场面,不是吗?尸体虽然已经被海水泡得变了形,但母亲的眼睛却圆睁着,记录下她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丝qíng感。你见过那眼神吧?直到现在,它是不是仍然会出现在你的梦中?”罗飞用尽全身力气描述着那副可怕的场面,溶dòng内甚至产生了嗡嗡的回声。
“我没见过……不,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尸体。”金振宇显得有些慌乱了。
“你见过,不只你,还有周永贵、德平、臧军勇。因为就是你们收的尸!付玉柱从望远镜中看到了这一幕。‘女鬼’用一种诡异的姿势盘旋而上,那不正是有人在用绳索把尸体往上拉吗?当时溶dòng还没开发,没人知道通往‘鬼望坡’的秘道,否则,你们倒大可不必费那么多的周折。”罗飞略顿了顿,又接着往下说道,“帮人收尸是一件善举,可你们为何又做得如此鬼鬼祟祟?为了掩人耳目,甚至特意修盖了一座亡灵冢?岛民们都以为那是一座空坟,实际上呢?你们留好了暗口,目的就是为了安置这对母子的遗骸。”
金振宇难以置信地瞪着罗飞,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的……”也不知是说那些事不可能发生,还是认为罗飞不可能知道的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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