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为你好,你想想,这样的案件以后肯定还会有,如果你连这样相对新鲜的尸体都把持不住,那高度腐败的尸体你咋办?”
“那他也应该好好说话吧!”我依旧有些不理解地反驳道。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xing格,只能说你不了解他,时间长了,你会发现,明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话又说回来,明哥好像对你有些‘特别关照’似的。”胖磊咧开嘴笑着调侃。
“估计又是我父亲捣的鬼!”我气急败坏地说道。
胖磊刚要搭话,就听见明哥一声召唤:
“过来给人头拍一张。”
我一听要拼接人头了,好奇地走了过去,因为如果能掌握死者的面部特征,对下一步的破案十分有利。
“啊!”
我刚走到跟前,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死者的眼球胀出眼眶,鼻子只剩下一些发白的软骨,下嘴唇已经完全脱落,露出鲜红的肌ròu组织,就连死者的耳朵也呈现出蜷缩状,摇摇yù坠地挂在头颅的两侧。死者的整个面部就如同一个骷髅头粘连了一些皮肤组织,就目前的qíng况,根本无法辨别死者的本来面目。
明哥双手抱着头颅仔细地观察,啪、啪,淡huáng色的液体顺着头骨的两侧向下滴落。
“这是什么?难道是尸油?”我皱着眉头看了看解剖台上的黏稠液体问道。
明哥左手托住人头,用右手蘸了一点儿huáng色液体在手中来回揉搓,然后他把手放近鼻尖嗅了嗅。
“不是尸油,是食用油。死者的头被人用油炸过。”
“油、油、油炸过?”我的喉结上下蠕动了两下,对于这个结论,我十分震惊。
明哥双手抱住头颅,闪开了一个空间。
“国贤,过来取样,一会儿拿去化验。”
老贤点了点头,换了一副手套,从身边的提取箱内拿出了一根玻璃管,然后在玻璃管的顶部装了一个红色的橡皮硅胶套,只见他右手轻轻地捏了捏硅胶套,淡huáng色的液体被吸入了玻璃管中。
提取完毕,明哥将死者的头颅放在了解剖台的顶端,接着他拿起挂着羊肠线的弯钩针,将头颅仅剩的一些皮肤组织fèng合上。待fèng合之后,他扭头对我说道:“小龙,你过来,看看这具尸体你有什么发现?”
明哥就是这样,虽然对人冷冰冰,但是你怎么撒泼,他也不往心里去,来上班的这一年里,我自己都不清楚跟他有过多少次争论,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现在这个样子,该问的还是问,该考的还是考。跟他赌气,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犯不着。想清楚了这一切,于是我再一次走到了解剖台前,皱着眉头仔细地看了一眼fèng得像布偶一样的尸体,几分钟之后,我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发现。”
明哥歪头打量着我:“你难道没发现,尸体上除了被切割的伤口外,体表没有任何外伤?”
我在他的提醒下,勉qiáng发现了这个细节,于是点头回答道:
“嗯,发现了。”
“现在正值盛夏,气温较高,人穿得都比较少,如果嫌疑人跟死者之间有争执,那在死者的尸表上应该会留有外伤。但目前看来没有。这说明什么?”他又开始考验我。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就是再笨,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于是我开口回答道:“你是说嫌疑人有可能跟死者熟识?趁死者不注意的时候将其杀害,然后肢解抛尸?”
“说得没错,还有没有了?”
“还有?”我挠了挠头有些疑惑。
“看来刚才你还是没有仔细观察。尸表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尸块被切割的创口,创口很平整,形成这样的创口,说明嫌疑人使用的分尸工具不可能是市面上贩卖的剁骨刀,因为剁骨刀是靠重力的作用瞬间斩断骨头,就算刀再锋利,在骨头的切面多少都会有碎裂的痕迹,而在这具尸体上,我没有发现这样的现象。这说明嫌疑人有专业的分尸工具。”明哥说完拽掉硅胶手套向洗手池走去。
“专业的分尸工具?那是什么?”我好奇地跟在他后面问道。
“看过《电锯杀人狂》吗?”明哥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拿了一条gān毛巾,一边擦拭,一边问道。
“什么?你是说,嫌疑人使用的是电锯?”我瞪大双眼等着他的回答。刚才是油泼,现在又是电锯,一个又一个名词,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我的底线。
“不能这么武断,我比较偏向是电动工具。”明哥把毛巾往水池的粘钩上一搭回答道。
听到这儿,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说着,明哥走到解剖台边:
“现在尸块基本上就是这样了,接下来的重点工作就是检验,看看能不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国贤,接下来的任务就jiāo给你了。”
“放心吧。”老贤嘴角一扬,很自信地回答。
一夜高qiáng度的工作后,我们四人躺在了休息室的高低chuáng上准备养jīng蓄锐来日再战。
呼噜呼噜,休息室响起了三人的鼾声。而我却一点儿困意也没有,因为这个案件从头到尾我始终在“擦皮鞋”,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汽车,麻包,电动工具。”
我努力地想去找到这三者之间的关联,无奈大睁两眼,脑子里却是空白一片。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也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啪啪啪,门外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将我从梦中惊醒,我揉了揉睡眼,朝门口望去,发现老贤正在走廊上来回穿梭。
被他这么一搞,我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于是我拿起chuáng边的警服,穿戴整齐后朝他走去。
“贤哥,什么qíng况?”我打着哈欠开口问道。
“小龙,你起来啦。刚好,我这边有结果了,明哥跟焦磊都已经在会议室了,不行你也去吧,我把这个报告打印出来就过去。”老贤一边忙活一边说道。
“得嘞,我先去洗漱一下。”说完,我顶着一个“jī窝头”朝卫生间走去。
十分钟后,我走进了会议室,他们三人抬头齐刷刷地看向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胖磊旁边坐下。
“小龙也起chuáng了,咱们开始吧。”
明哥说着翻开了笔记本,接着他给我们每人分发了一支烟卷说道:
“通过尸体拼接,我们大致地锁定了一些信息。经过尸体的胃内容物的化验,死者在生前并没有吞食致幻类药物,可以说死者死前意识是清醒的。”
“死者为女xing,通过测算骨龄,她的年纪在四十岁左右,死者没有被xing侵害的痕迹,这样可以大致确定嫌疑人极有可能是仇杀,且是熟人作案。”
“嫌疑人之所以将死者的头面部用油炸,很显然是怕有人能认出死者,这就更能证明嫌疑人和死者的关系不一般。”
“根据抛尸距离来看,第一个抛尸现场距离咱们市西边的dòng山市有十公里的路程,最后一个抛尸现场距离咱们东边的六合市只有三公里。再加上嫌疑人对咱们市地形比较了解,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嫌疑人要么是我们本市人,要么就是距离我们市不远的其他市的人。从抛尸的方向看,嫌疑人是驾驶车辆由西向东依次抛撒尸块,所以咱们市东边的地级市基本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如果嫌疑人不是我们本市人,那紧邻咱们市西边的dòng山市,可能xing最大。”明哥一边抽着烟卷一边说道。
我眯着眼,仔细地听着明哥的分析。
“对了,焦磊,收费站的监控录像调了没?”明哥又补充问道。
“都已经调去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分析。”胖磊说道。
“行,你先把监控录像备份好。我这边就这么多的qíng况,国贤你说说你那边的qíng况。”明哥合上笔记本歪着头说道。
老贤习惯xing地推了推眼镜,把厚厚一沓检验报告依次排列在桌面上,一分钟后,他拿出印着螺旋形图案的报告对着我们说道:“这是死者的DNA报告,我已经发出了协查通报,希望能通过DNA比对找到尸源。但就目前来看,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咱们必须从其他的方面下手。可以说这个案件找到尸源,案件就等于破掉一半了。”
“嗯,说得有道理,看来你有目标了?”明哥眉毛一挑说道。
六土油坊
“目标谈不上,你们也知道,我检验的功夫还算可以,但是逻辑分析能力十分差,所以我把我知道的结果全部说出来,大家合计合计,兴许就能发现什么也说不定。”老贤谦虚地回答。
“好,你把所有的检验结果都说说看。”明哥调整了一下坐姿,认真地说道。
老贤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检验完了死者DNA,我又对盛装尸块的麻包进行了抽样检验,案发现场的麻包的主要成分是‘huáng麻’。huáng麻系热带和亚热带作物,适宜20℃以上高温多湿气候。发芽最低温度为13℃。常年生长于沙质壤土之上。这种huáng麻,我们云汐市不生产,也只有我们市西北方的几个市才会有售。从麻袋的容积来看,最多只能盛放20斤的物品,用它去盛装谷物,显然有点儿小。”
“那这种小容量的麻包本来是装什么用的呢?”我好奇地打断了他的推断。
“这个我暂时也不清楚,这需要你们三个给我解答。”老贤环视一周后回答。
“我们三个解答?”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别打岔,让他把话听完。”胖磊说着,用右手使劲地敲了一下我的脑瓜。
接着老贤拿出第二份报告:“我在十一个麻袋的底部分别找到了四样东西:芝麻粒、碎裂的花生壳、枯叶以及碎土。”
“咱们先来说说芝麻,它属胡麻科,是胡麻的种子。在我们国家,芝麻的主要用处就是榨油。芝麻这种植物比较耐旱,常用来与矮秆作物混作,比如说在有些地方的花生地里会种一些芝麻,这样一方面可以合理利用土地营养,另外一方面可以预防旱灾。”
“说到芝麻,那花生壳就好解释了,但为什么我在底部发现的是碎裂的花生壳呢?这一点有可能说明这个麻袋里之前装的不是带壳的花生,而是花生仁。”
“接着咱们来说说枯叶。通过检验,我发现这片枯叶是棉花的叶子,如果说芝麻、花生之类的作物在我们市或许还能看到,但是棉花,据我了解,在我们这里根本不会有人种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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