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闻言后感叹,又问,“那后来穆青雪的认罪呢?”
“也是为了保护穆青莲。”陆北辰摇头轻笑,“只可惜,穆青莲的习惯出卖了她。所以说,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不管如何掩藏,总会留下痕迹。”
顾初唏嘘,叹道,“现在案子结了,真相大白,你也不用再怀疑盛天伟了。”
“如果一开始他就配合警方,可能案qíng进展得会更顺利些。”陆北辰道,“说到底他多少还是有些私心,否则就不会把梵尼关在疗养院了。”
顾初叹道,“他是出于对企业的名声考虑,必要的时候势必是要做些违背良心的事。”
陆北辰瞥了她一眼,她偏头瞧着他,见他似笑非笑,便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陆太太果然非一般小女子的心xing。”
见他眉间绽笑,言语间似有似无的谑弄,顾初扬手轻轻推搡了他一下,“取笑谁呢?”
陆北辰慡朗大笑。
顾初没笑,头靠着车窗,重重地叹了口气。陆北辰见状,问她怎么了。她思量了半晌,道,“这件案子虽然结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心qíng挺低落的。”
一件案子落下帷幕,心却还在为案中人所沉浮。涉及了太多人,牵扯了太多qíng,她虽没参与这件案子,但见到了笑笑的苦,体味到了凌双的无奈,案子结了,但谁又能说得上是赢家呢?
陆北辰理解她的心qíng,说了句,“因为你看到了人xing所以才会悲凉,我们要做的就是,在绝望中找到希望。”
顾初扭头看着他的侧脸,不经意想起他所说的,法医,向来都是透过骸骨看穿人xing。忍不住轻叹,这是一个美好的世界,但同时也是一个悲凉的世界,人xing复杂多变,因为能够守住真xingqíng的人不多,所以,我们才会在半黑半明中摸着一丝丝的希望前行。
也许,他早就习惯了。
但她,还没习惯。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她不去想这件案子了,厚厚的卷宗足以见得案子的复杂,但还好,终究还是结了。那么,他呢?还有语境他们?
他来,最开始是为了处理萧雪的案子,而又暗中调查盛天伟的qíng况,现在,前后两个案子都结了,他又有什么计划?
陆北辰闻言,笑了笑,“接下来?计划很多。”抬手随意揉了一下她的头,“眼前最要紧的,就是陪你回去过年。”
顾初没躲,就是傻傻地乐。他见她笑了,心中自然欢喜,唇角也忍不住上扬。一路向南,没了雪,有阳光穿透云层,落在车窗,反she点点光焰,落在人身,又是暖暖的。她感叹,人是向往美好的,可一旦有了执念,这美好就烟消云散了。
见他心qíng不错,她问了早想问的那句话,“过年,你不用回去吗?”
她没指明他回哪去,但相信聪明如他会明白她的所指。见他唇角的笑滞了少许,她就知道他是明白的,只是更好奇于他的反应。许久后,他才轻描淡写地回了两个字,不用。
顾初听在耳朵里,他不像是生气,更像是,寂寥。
“听罗池说大年初二他去琼州。”陆北辰又谈笑风生,“看来那小子对你妹妹还真是挺上心。”
“是吧……”顾初心不在焉地附和。他就这么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不去深谈家中之事,更不去解释为什么过年不用回家的原因,他明明是淡若清风的,她却察觉出他内心的苦楚和无奈。
为什么会这样?
车子一路疾飞,到了琼海不到六点。天色才稍稍擦黑,街灯燃亮了年味,两旁的棕榈都已挂上灯笼,车子入巷时,已有人家迫不及待燃放了烟花,“嗖”地一声上了天,与头顶炸开了五彩斑斓。
琼州的气温比上海要高一些,没雪,晚风尚暖些许。车子刚刚停好,她就忙下了车,那烟花接二连三地炸开,燃亮了她如玉的脸颊,她喜欢烟花,有烟花的地方就有团聚。陆北辰看着她孩子般的笑靥,心陡生暖意,朝着她招招手,她上前。
他为她收紧了外套,低柔轻语,“别着凉了。”
她轻笑,烟火映得她的眼波如晶石,闪烁动人。他忍不住低头吻了她的脸颊,她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心中感叹,这个年夜,他能够在身边真好。
“我拿东西。”陆北辰低笑。
顾初点头,又跟着他绕到了后备厢,本想帮他一起拎,他却大包大揽一力代劳了,锁好了车,一手又牵过她的手,穿过长长的巷子。
太多孩子跑出来放爆竹,空气中浮dàng着淡淡的火药味。顾初喜欢看烟花,却唯独怕那些突然在背后或脚边炸开的鞭pào,于是,当那些手拿鞭pào的孩子们从身边跑过时,她总会小心谨慎,偶尔听见鞭pào响就会吓得直跳脚,一个劲儿地往陆北辰怀里钻。他便笑着将她搂紧,如发现有孩子点燃了鞭pào,总会事先遮住她的耳朵。
在琼州,年夜饭分两顿,一顿是在晚八点前后,另一顿就是守岁饭,在午夜十二点。顾初和陆北辰回来得正好,岑芸正在准备年夜饭。顾思早早就回来了,备好了糖果和水果糕点,许桐也回来了,帮忙招呼上门来送炸果的左邻右舍。
这是琼州过年的规矩,大年夜,家家户户总要炸些年果子,送亲戚或送邻居,这些年果子是用发酵的甜面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做成,小孩子们一般都喜欢。岑芸虽说在小区里是出了名的qiáng悍,但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了,来往的都是老邻居,一过年,家里自然热闹。
虽说在中秋节的时候陆北辰也来过,但这毕竟是顾初第一次带他回来过年,这下子可就亮相于人前,前来送年果子的邻居们见到陆北辰后都啧啧称赞:这小伙子长得可真帅啊。要不就是:看这个头,真高。
陆北辰似乎特别招左邻右舍的喜爱,大家都聚在家里不走,拉着他问长问短。又有邻居来问她,“小初啊,男朋友都带回来了,什么时候结婚呀?”
顾初刚开始生怕陆北辰会反感,却瞧见他面对这些八卦的邻居们始终谦逊有礼,也就放下心了。岑芸走上前,似真似假地驱散串门的邻居们,“都回家过年去,他是我们家的国宝,看够没?再看我可要收费了啊。”
弄得顾初哭笑不得。
待邻居们走后,陆北辰袖子一撸,洗了手到厨房帮忙,岑芸领教过他的厨艺,当然不会拒绝,兴高采烈地就将他拉进厨房。顾思朝着厨房的方向抻头瞅了一眼,笑得“诡异”,“姐,我怎么觉着姨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姐夫当众承认你俩的事她可是知道的。”
顾初瞪了顾思一眼,“小破孩怎么那么多的心思?”又看向许桐,轻声问了句,“没事吧?”
这件案子中,许桐牵涉不少,再加上她与盛天伟的关系,怕是对她多少都会有所影响。陆北辰进门后神qíng如常,许桐见了陆北辰后也一如既往,大家都没提案子的事,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但顾初担心许桐会因为这件案子心生什么想法,自然是要问问的。
☆、366金贵着的手指
许桐知道她话中所指,淡笑,“没事,挺好的。”顿了顿,再开口时态度由衷,“于公,我应该感谢陆教授才对,可于私,我……”
她的话说一半留一半,不似她平时的gān脆利落,顾初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明镜。挖出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这是陆北辰的职责所在,他没错。但在这一过程中,势必要将盛家的秘密连根掘起,也势必要牵连到那些想要掩藏秘密的人和被秘密伤害的人,例如蒋绫,再例如盛天伟。
凡事无法两全,顾初明白这点,许桐更是明白。
“有些事qíng看上去像是秘密,实际更像疽疮,时间久了总要流血发脓,也许只有彻底剜掉才行。既然痛是早晚的事qíng,那长痛不如短痛。”顾初轻声叹气。
许桐点头,轻声道,“这个道理我想他最明白,虽然,他可能一时间还接受不了。”
“虽然真相挺难令人接受的,但至亲的人还在身边,总比永生永世见不到的好。”不管郭香云做过什么,毕竟血浓于水,哪怕她已经疯了,至少她还活着。盛天伟现在会是最难过的时候,一来是自己的身份,二来是父亲真正的死因,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会是一个打击,但是,对于顾初来说,在历经了最痛苦的失去后自然会懂得,只要人在,什么都好。
许桐当然明白她的心qíng,拍了拍她的肩膀做慰藉。顾思在旁也沉默了,许久后看向许桐,“表姐,那你有什么打算?”
这话问得许桐不解。
“现在那位盛总的身份被曝光了,你还要跟他在一起吗?”顾思直截了当地问。
许桐笑了,“他身份曝光与我跟他在不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当她和盛天伟确定关系后就通知了家里人,所以顾思知道他们在恋爱也不奇怪,她只是奇怪顾思会有这种想法。
顾思生怕她误会,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他得离开远胜集团了吧?”
许桐无奈地看着她,“就算他的母亲不是蒋绫,他也是姓盛,盛老董事长还是他的父亲,他为什么要离开?”
“我觉得那个蒋绫不是省油的灯。”顾思嘟囔,“秘密都揭穿了,那个女人脸面无光,一怒之下说不准就会不念旧qíng,到时候,说不定连你都会受到牵连。”
其实,这也是顾初所担心的。
“蒋总不是那样的人,我想,她比任何人都要在乎他。”许桐对蒋绫多少有些了解,一来,蒋绫是个很理智的女人,二来,如果蒋绫真的在意盛天伟的身份,那么不可能一瞒就瞒了这么久,在盛父去世后,她就完全可以在掌权期将盛天伟彻底驱出董事局,让他不再有机会染指远胜集团。
顾思叹了口气,“但愿姨妈能把心放在肚子里,你都不知道,这消息一传出来姨妈都快炸了。”
许桐朝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许久后,重重叹气。顾初一直没开口,相比担忧姨妈会不会跳出来反对他俩的恋爱来说,她更担忧的一件事是,现如今,蒋绫知道了郭香云是杀害自己丈夫的凶手,那么,真的还会对盛天伟心无旁骛吗?
……
十二道年夜菜,其中大半都是陆北辰做的,他忙出忙进,顾初每每要到厨房帮忙都会被他赶出来,岑芸见状总要唠叨两句,“这还没结婚呢,分开一会儿就不行了?”
顾初就会红了脸,“姨妈,我是想帮您啊,是怕您累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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