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池那叫一个得意。
罗池的大伯指了指罗池,“瞧见没有?这么猴jīng的孩子就应该从商。”
老太太急得直拍桌子,“小池,你要急死奶奶是不是?”
罗池哪敢再让老祖宗跟着着急上火,清了清嗓子道,“各位,我罗池谈恋爱了啊,对方呢是个贤良淑德样貌品行都极佳的姑娘。”
其他人连连点头。
罗池低头数钱。
“然后呢?”罗母追问。
“什么然后?”他头也不抬。
“你女朋友的事啊?没了?”
罗池不解,“你们还想听什么?”
罗父道,“她姓什么名什么,家里是做什么的,姑娘多大是做什么的,等等这些最基本的要跟我们说说吧?”
罗池忍不住笑了,“你们这是要调查人家户口啊?她要是真嫁过来了,是不是你们还得三堂会审啊?”
“臭小子,嘻嘻哈哈的做什么?你爸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罗母呵斥,“这全屋子的人都等着呢,你红包收得利落,怎么jiāo代点事实就这么费劲?再不说直接给你拉进阁楼里面壁思过。”
“是啊是啊,你小子学会偷歼摸滑了是吧?不说的话把红包还回来。”亲戚们七嘴八舌的。
“别啊别啊,你们也知道我一个月固定工资,没有各位财神的资助我过得该有多清贫?”罗池马上赔笑。
“还不快jiāo代?”罗母催促。
罗池居高双手做安抚状,“咱们罗家的规矩啊,但凡没结婚的孩子每年都有红包拿,你们看啊,我完全可以隐瞒你们再骗几年红包,但今天都主动jiāo代了,说明我罗池这次jiāo的女朋友很靠谱,我呢……”说到这儿,他清了清嗓子,挠了挠头,“是想跟那个姑娘结婚。”
“瞧瞧,咱们家小池脸红了。”其中一位婶婶笑道。
罗池嘿嘿了两声。
“这么说你们都谈婚论嫁了?”老太太一听眼睛都亮了。
其他亲戚全都跃跃yù试,吓得罗池赶忙澄清,“还没还没,我正在追求那个姑娘。”
“追求?”罗母一听倍感失望,“你连人都没追上还谈结婚?”
“红包还回来!”罗池的一个堂兄起身朝着他走过来,半认真半玩笑地说。
罗池马上护住红包,“我的供词还没完呢!”
“赶紧说!”
罗池深知拿人家的手软,忙赔笑,看向大家,“是这样的,那姑娘对我也有意思,所以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了。至于那个姑娘嘛,姓顾,叫顾思,目前还在读大学。”
“呦,你连学生都骗到手了?”有亲戚笑道。
“什么叫骗?我和她那叫缘分。”
“有姑娘的照片吗?”
“当然。”罗池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来,先是递给了老太太,“奶奶,您看她漂亮吗?”
照片是上次在游乐园里拍的,她心qíng不好,他充分发挥了陪吃陪笑陪玩的三陪jīng神,只是她提出要去游乐园玩跳楼机,吓得他扯着她去坐了旋转木马。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天阳光很好,她虽不qíng愿但还是上了木马,色彩斑斓的木马中,她穿得清新淡雅,坐在一群孩子之中,也倒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了。
他看着她,qíng不自禁给她拍了照片,洗了一张放在钱夹里,有好几次被其他分局的同事或是朋友看见,问及,他都会毫不避讳地告诉他们,她是他女朋友。
老太太瞅着照片,满足地直点头,“这姑娘长得漂亮啊,但是啊,岁数是不是小了点?人家小姑娘还在上学呢。”又传给了其他人,“你们都来看看。”
亲戚们迫不及待地传看,七嘴八舌的。
“奶奶,现在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谈恋爱了,大学恋爱很正常。”罗池说道。
罗父罗母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罗母说,“你还知道现在的人恋爱早啊?那你呢?都快三十了才想起谈恋爱,你看看咱们这一大家子就属于结婚晚。”又道,“照片上的姑娘看上去挺不错的,长得又好看,不嫌你岁数大啊?”
罗池翻了下白眼,“妈,我岁数大哪了?”
“你说她姓顾?”罗父问。
罗池点头,“嗯,叫顾思。”想了想又道,“她家以前在上海挺有名望,她是顾泽峰的小女儿,爸,您应该听说过建科集团。”
罗母惊讶,“建科集团的千金?”
“现在也不能叫千金了。”罗池说,“顾家破产后,她就跟着她姐回到琼州生活了。”
老太太听得一知半解的,问,“还是大户人家的女儿?那跟咱们算是门当户对了。”
“妈,建科集团在以前那可真是大户,要是没出事的话,咱们都高攀不起呢。”有亲戚笑道。
老太太对社会上的事不了解,听得一头雾水的。
……
罗家有守夜的习惯,大年三十不过十二点是不允许睡觉的,因为家中有老人,所以守岁也是图个吉祥,愿家中老人长寿康健。午夜饭过后,女辈们开始有说有笑地包饺子,男人们在谈政治、谈历史,也谈当今的市场行qíng,晚辈们都提着灯笼跑到别墅外放爆竹了。
罗池没跟着堂兄弟们下棋聊天,找了个安静的房间,给顾思打了电话。她那头也是爆竹声声,从这头听,她的嗓音gān脆清甜。
“gān嘛?”
“小丫头,过年了也不知道给我拜年?”
“没红包拜什么年?”
“你拜了我给你包红包。”
“没兴趣。”
“大过年的怎么无jīng打采的?想我了?”
“别臭美了。”顾思怼了他一句,又把今晚的事说了。
罗池听了这话倍感奇怪,“这陆大教授怎么去你家过年了?”
“可能想给我姨妈留下好印象吧?”
“没结婚呢跑女方家过年?不合规矩啊。”
“他一直在国外生活,不在乎这些规矩吧。”
“也是。”罗池没深究,笑了笑,“那我明天去找你,晚上能住你那吗?”
“不可能。”
罗池也只是说笑,年初一他是万万走不开的,年初二是那些婶婶回娘家的日子,他才能从家里撤离。想了想道,“初二我去琼州找你。”
“找我gān什么?真要我给你磕头拜年啊?”
“带你见一位特别好的老奶奶。”
“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罗池,你搞什么鬼?”
“在你面前我敢捣鬼吗?”罗池笑道,“就这么说定了啊,初二你哪都别去。”
“哎,你凭什么管我啊?”
“我是你男朋友,你说我能不能管你?”
“谁答应做你女朋友了?”
“你没否定吧?只要没说不同意那就是同意。”罗池见罗父推门进来,马上起身,对着手机那头说,“说好了啊,在家等我。”
不用问,罗父也知道他在给谁打电话,等他放下手机后,罗父示意他坐。
罗池见状心里明镜,父亲是有话要跟他私聊。
“那位顾姑娘……”
“爸,您想说什么?”罗池觉得父亲有点不对劲。
罗父没说话,半天,从兜里摸出烟盒,拎了两支烟出来,罗池接过一支,先给父亲点了烟,又给自己点上。罗父吸了口烟,吐出。许久后才开口,“当年建科集团的事我多少也听说了,我个人的想法是,那位顾姑娘你还是谨慎jiāo往得好。”
“您是怕建科虽然破产了,但可能还有其他的事?”罗池明白父亲的意思,虽说他对商场上的事qíng不了解,但建科集团他当初也是调查过的,之前他还提醒过陆北辰要注意,因为在调查的过程中的确觉得有点不对劲。建科集团是药业龙头,后来兼并药厂扩大规模,风头那可谓是国内同类企业无人可与之抗衡。顾泽峰那个人做事有勇气有魄力,从过往的报道中就能看出他并非是只注重眼前利益的人,所以,药品因质量问题导致死人,这件事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
从一个企业长久发展来说,同类竞争对手固然要提防,但最重要的是是否符合市场规律,也有些大型企业最开始欣欣向荣,最后在市场发展的洪流中被吞噬被淹没,但建科不同,顾泽峰的理念十分朝前,他能jīng准把控药品市场的走向,如此一个聪明的人,怎么会栽在赖以生存的药品质量上?
罗父点点头,“建科集团破产有官方说辞,但我觉得这件事背后没那么简单,顾泽峰一定是得罪了来头不小的什么人。”说到这儿,他顿了顿,面色迟疑。
“爸,您是知道些什么是吧?”
罗父思索了半晌,开口,“也是小道上传出的消息,说是当年建科集团之所以破产,跟陆门有关系。当然,这只是传闻,因为谁都拿不出任何证据来。”
“陆门?”罗池一怔,陆北辰就是陆门的人,那他跟顾初……
“总之不管怎样,顾家的事没那么简单,否则当年跟顾家jiāoqíng不错的乔远集团都不cha手过问这件事。”
罗池若有所思,而后笑了笑,“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不耽误我和顾思jiāo往。”
“你是真决定要跟那个姑娘在一起了?”罗父压低了嗓音问道。
“当然。”罗池丝毫没迟疑,“我打算年初二接她来家里,奶奶一直叮嘱我要我带思思来家呢。”
“婚姻大事,你有你的选择,我们做父母的也不想过多gān预,就是要提醒你在jiāo往过程中还是要留心点。”罗父重重叹道,“我和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又不从商,别因为一个女人惹了一身麻烦。”
“爸。”罗池一脸的认真,“我喜欢她,所以就算有风险,我也愿意为她冒险。”
罗父怔怔地看了他许久,轻声叹道,“小池,你是长大了。”
……
顾初赶回上海时,竟还零星地在下雪,路两边的梧桐叶子被雪水打得湿哒哒的,树根旁都有积雪了,淮海路的年夜钟还未敲响。这一路上风驰电掣,等车子到了医院门口时,车身上蒙了一层爆竹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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