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岑芸都看出她的不对劲来,问,“你是怎么回事儿?”
顾思也盯着她问,“姐,你不会在上海吃姐夫做的菜都吃腻了吧?”
“不是……”顾初吞吐,“我没事……”
陆北辰看了她许久,筷子往桌上一放,轻声说了句,“走吧。”
走?
顾初疑惑抬眼。
“是医院的事吧?”他似是问话,却又是笃定。
顾初也不想隐瞒,点头,“笑笑说那个病人病qíng复发刚被抢救了一次,家属同意做手术了,采用我的手术方案。”
许桐闻言后道,“这说明你的能力受到了肯定,方案能够通过可不是简单的事。”
顾思直叫唤,“姐,你可真棒。”
只有陆北辰知道,她们所关注的,并不是顾初的心中所想。见她迟疑,他轻声问,“你更想上台吧?”
顾初就知道自己的心思肯定瞒不过他,咬咬筷子,小声嘀咕了句,“笑笑说医院人手不够,这毕竟是台大手术,但又知道我已经在琼州了,她说她再想其他的办法。”
“大过年的去手术?”顾思撇嘴,“这也太nüè了吧?”
岑芸拿筷子敲了她一下,“这是病人愿意的吗?”
陆北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心里怎么想的?”
“我……”顾初咬了咬唇,“其实,我就算是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她是个连手术刀都不敢拿的人,去了只会丢人现眼。
“你只要告诉我,你想去,还是不想去。”陆北辰肃了语气。
顾初怔怔地看着他,许久后,说了句,“我想去。”哪怕真的只是打打下手,她也不会像现在似的抓心挠肝。
陆北辰没再对她多说什么,转头看向岑芸,“姨妈,我们得走了。”
岑芸重重叹了口气,想挽留,但也知道这是从医的职责所在,嘟囔了句,“早知道这样啊,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学医,瞧瞧,连个年夜饭都吃不稳当。”话毕,起身进了厨房。
如此一来,顾初更内疚了。
许桐了然,轻声安慰,“没事儿,我妈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刀子嘴豆腐心的。”
陆北辰起身,拿了外套,拍拍她,“走吧。”
顾初点头,起身穿了衣服,岑芸这时也从厨房出来了,手里拎了两只保温饭盒,递给了她,“不吃饺子怎么叫做过年?都给你们装好了,回去吃!”
顾初接过,心一暖,眼泪差点下来。
☆、368你要相信你自己
从琼州回上海的这一路上爆竹声声,烟花燃亮了夜空,偶尔穿过一些古镇时会看见手提灯笼的小孩子们嬉笑玩耍,那笑声黏在了空气中的火药味上,年味十足。车行而过,落了些许烟火的灰,顾初落下车窗抻头去看,苍穹之下,朵朵烟花炸开,五彩缤纷。
夜风呼呼往车里钻,顾初过了眼瘾后终于舍得归位,赶忙升上车窗,两手用力搓了搓,打了个冷颤。陆北辰瞥了她一眼,见状后唇角微扬,腾出只手拉过了她的手,攥了攥。很快,车厢内的暖风驱散了寒,她的手也在渐渐回暖,是他手掌给予的温暖。
大年夜,家家团圆,在路上的车本就不多,上了高速后更是前无车灯后无车影的。他们的车孤零零地驶在柏油路上,两束车灯映亮了前方的路,两旁都是黑漆漆的。
手暖了,他仍在握着她的手。
车内的广播热闹,两名主持人在聊着年夜饭的话题,背景音乐也尽是喜庆。顾初没心思听他们在讲些什么,扭头看身边的男人,他的侧脸笼罩在yīn影之中,却依旧能看得到他眼中的血丝。她暗生愧疚,为了能够赶回来过年,想必他在北京会经常熬夜,否则就不会一回上海就倒头大睡,紧跟着载着她回琼州,现在又再要折回上海,一天之中先是飞机后是两趟长途,他不累才怪。
“此时此刻月黑风高的,你眼睛不眨一下地盯着我想gān什么?”陆北辰低笑。
“美男当道,你说我想gān什么?”顾初故意逗他。
陆北辰瞄了她一眼,又继续盯着前方的路,笑道,“我不介意你在车上做点坏事。”
“例如呢?”
“例如……”陆北辰笑中带坏,大手微微用力将她扯了过来,紧跟着扣住她的后脑勺往他腿间压。
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他想要什么,脸一下子臊了,挣脱了他的手,啐道,“你个色láng!”
“是个正常的男人都是这想法。”
顾初甩给他一个白眼,“人就不能做好人,我刚刚还想着要不要替你开一会儿呢,现在看来不用了。”
“你开车?”陆北辰失笑,“那我的心脏会提早退休。”
“怎么说话呢?我不是怕你累吗?”顾初的自尊心受到打击。
陆北辰再次大手一抓,“所以你得想办法让我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一下。”
“想得美,好好开你的车!车开得好了,本小姐才有重赏。”顾初手腕一用力,挣脱了开来,彻底阻断了他的念头。
陆北辰一脸苦笑。
经过这么一折腾,顾初的话倒是多了起来,连带的也倒出自己的担忧,喋喋不休。
“如果我的手术方案出了问题怎么办?”她喃喃,没等陆北辰回应,又叹道,“在很多人眼里,那个手术方案就是纸上谈兵。”
陆北辰好笑地瞥了她一眼。
“唉……”顾初重重地叹了口气,“也许我回去也没什么用……”
陆北辰没搭腔,任由她自言自语。
“以前没觉得什么,其实如果进手术台拿起手术刀也不容易。”
“唉,真不知道笑笑是怎么做到的?”
“在学校的时候她成绩虽然挺不错的吧,但跟我肯定没法比的。”
“现在想想还挺丢人的,她都可以带病人了,我呢,唉……”
“不过幸好我17岁上大学,比她年龄小一些,现在跑到医院实习也没什么,要不然我三十好几的才去医院实习那才叫丢脸呢。”
车子一路前行,顾初的嘴巴始终不停歇。
“希望那个病人没事……”
“我知道我帮不上什么忙,但去了手术室至少可以安心。”
“哪怕就在旁边看着。”
“笑笑他们连年都过不好,我自己也乐呵不起来。”
“对,去医院没错。”
这个过程陆北辰没说话,静静倾听她状似自我矛盾的分裂xing对话。许是她终于自己跟自己说累了,这才恍悟他一言不发,扭头看他,“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陆北辰再次牵过她的手,拉至唇边轻吻,道,“初初,你要相信你自己。”
“你相信我吗?”她急急地问。
这是一种紧张的qíng绪,也是在对自己是否有能力去把控现状的焦虑,这也是她刚刚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原因。她试图用自我肯定和自我否定来平复内心的焦虑,现在,又希望通过他的肯定来肯定自己的能力。陆北辰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明镜,语重心长道,“你自己去相信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顾初抿抿唇,终究还是说了句,“其实……我并不是很相信我自己。”虽说上一次的脱敏治疗取得了成效,她不再排斥手术室,但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她就会冒出林林种种的顾虑,有多少次筱笑笑希望她能够克服心理障碍拿起手术刀,可每一次,都是失望告终。
手被陆北辰攥紧,他双眼盯着前方的路,话却是对她说的,“初初,我相信你。”
顾初一怔,半晌后问他,“为什么?”
“相信我,这将是你从事医学道路上的最后一道阻碍,只要你跨过去了,你注定会是赢家。”陆北辰鼓舞着她,“你有这个能力。”
顾初看着他的侧脸,心头动容。
……
大年夜,罗家异常热闹。
刚刚吃过年夜饭,还不到午夜钟响,罗池就迫不及待地拜年了。
罗家在上海来头不小,亲戚又是繁多,一到这个时候就喜欢凑在一起过年。罗家共有四子,罗父排名老四,是家中唯一一个出来经商的人,其他三兄弟都是公务员出身,在政aa府部门工作。罗家到了罗池这一代更是热闹,堂兄妹一大堆,罗池是最讨罗老太太喜爱的孙儿。
说起罗老太太也是长寿,今年正满百岁,膝下不但儿女成群,孙子、重孙子再加上重重孙子都有了,可谓是四世同堂。今年为庆祝老太太百岁,年夜宴特意选在了郊区那幢近乎六百多平的别墅,哗啦啦的一大群人在别墅里来来回回的,真可谓是热闹。
罗池先是给老太太拜了年,跪在地上磕了头,老太太笑着给了他个厚厚的红包。罗池接在手里,起身搂住老太太就“吧嗒”亲了一下,老太太拍着他的手背,道,“小池啊,女朋友呢?怎么不带来给奶奶看看?”
这老太太年岁虽大,但耳不聋眼不盲,身材瘦小走起路来却健步如飞,身上无病无灾的,今儿大过年,她穿得喜庆,一件中国红的对襟锦绣盘扣中式上衣衬得她愈发面色红润的,gāngān净净,真正是家中的主心骨,堂下儿孙无不敬重于她。
“妈,他要是能安安稳稳找个女朋友我们就不用cao心了。”是罗池母亲在说话。
老太太一听,不高兴了,“怎么回事?你都多大了还不找女朋友?你看看你那些弟弟妹妹们都结婚生孩子了,甚至你的外甥侄子都有孩子了。”
一到过年这就是老生常谈,平时罗池都是一个头两个大,但今天可不同,他气定神闲的,搂着老太太道,“奶奶,您快看见您的孙媳妇了。”
老太太一听乐得坐不住了,“在哪呢?快领来我看看。”
其他亲戚们一听这话都好奇了,七嘴八舌地询问。
平时罗池最怕见到的就是这帮七大姑八大姨的,因为他们太爱cao心他的事了,但现在,他反而不觉得烦了,见他们如此关注,他更是得意洋洋。
就偏偏让他们着急,又轮番拜年。这些亲戚哪会放过他?不说清楚就不给红包,他脖子一梗,道,“嘿,你们不给红包我就不说。”
结果,罗池的父亲都着急了,他是从来不给罗池准备红包的,为了套出消息,qíng急之下直接塞了张支票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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