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命湖[罪档案系列之一]_鬼古女【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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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莺默默颔首。

  转眼间,凤中龙已换上紧身水靠。

  临走时,凤中龙在闻莺颊上一吻,闻莺忽然紧紧抓住了凤中龙的手臂:“龙郎,你我离开这儿吧,伯颜宝藏我们不要也罢,我可以不用锦衣玉食,我可以不用丫鬟伺候,我可以学做很多事的,我带出来的首饰珠宝,变卖了,足够我们开一爿店铺,或者买几顷良田,我只是不想……”

  “你不想我冒这风险……”凤中龙轻抚闻莺秀发,“可是,这风险可谓小之又小,我江湖外号凤中龙,就是朋友们赞我水上功夫天下无敌,入水如游龙,当年为劫一艘运银船,我曾在东海的狂风恶làng中漂流三天三夜;而你看今日这湖面,平如明镜,毫无风波,又怎会出事?”

  “会不会,这湖里有妖?”

  凤中龙笑了:“你啊,戏园子去得多了,野史小说子看得多了,我游过、潜过多少江河湖泊,从未见过水中有任何妖孽,就好像我长年夜行,也从未见过任何魑魅魍魉。”

  “可是……”

  “娘子,不用担心。拿到宝藏后,我从此不再为盗,才是最没有风险——知不知道,天下多少名捕,都指望在他们的墓碑之上,刻下‘擒获江洋大盗凤中龙’的光鲜字句——再者说,做农妇,耕织劳苦,你愿意,我还舍不得呢。”

  闻莺远未被说服,她只好拿出最后一招:“龙郎,我知道拦不住,但有一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今日说出来,还望你三思……我……我已身怀六甲。”

  凤中龙的双眼陡然睁圆,脸上笑容绽得好大,如沐甘露的舒心之笑,他紧抱闻莺:“真的,我要为人父了!”他是个孤儿,在颠沛中长大,曾发誓要将天下一切美好给自己的孩子。

  “龙郎,为了这娃儿,望你慎重行事。”

  “可是,育儿不易,我也更不该再做盗贼,伯颜的宝藏正好能让这孩子不用吃我儿时的苦楚。”

  闻莺深深后悔,这消息似乎适得其反,更增凤中龙湖心探宝的决心。

  凤中龙dàng桨如飞,周遭视野所及,再没有第二条船只。此刻,他感觉自己是天下最幸运之人,红颜知己、亲生骨ròu、金银满仓——就只缺金银满仓了,今日之后,什么都不缺了。

  难以描摹的惊喜心境一路相伴,似乎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湖心岛。他再次仔细研读羊皮上的地图,摆舟到一块突出的细长礁石边。举头望日,定准方向,他可以确定这就是地图上所标的“龙须岩”。“龙须岩”来系凤中龙的探宝小舟,再贴切不过。

  含一口丹田气,凤中龙潜入昭阳湖。

  大概是昨夜风雨搅扰,湖水颇为浑浊,但凤中龙潜过比这浑了多倍的huáng海huáng河,并不觉得被碍了视线。他一路向下游去十余丈,嘴角忽然露出笑容——眼前是一块橙红色的礁石,形状如jī,毋庸置疑,藏宝图上标的“凤仪石”。

  “龙须岩”、“凤仪石”,我名凤、中、龙,这难道不是天授我伯颜的宝藏,不笑纳也难。

  凤中龙按地图所标,绕过凤仪石,再向下三丈左右,就应该能看见藏宝岩dòng的dòng口。他睁大了眼睛,知道这dòng口不可能如狮口大开,一定要细细寻查。看见了!

  他忽然觉得右踝之上一紧,接着小腿肚一抽,莫非是被水糙纠缠?

  他低头看去,不见水糙,但感觉出,一个yīn影似乎在bī近。他拔出自己在水中作战成名的兵刃锯齿断月刀,随时准备一击。

  在陆上,凤中龙绝不敢称天下武功第一,但在水里,他是真正的传奇。

  可是那yīn影,似乎无处不在,他能感觉到一种箭在弦上的紧迫感在向他靠拢,却看不清他的敌人。陡然间,他平生第一次在水中感觉到了恐惧。

  已近huáng昏,闻莺的心比落日沉得还快还重。她远望向那湖心岛,没有船的影子。

  她站在水边,直至月上西天。

  直至凤中龙的尸体浮上水面。

  太师府迎回了被劫的小姐,花颜依旧人已非,闻莺小姐从此嘴里只有一句话,和苏东坡的名句几无二致:“一蓑烟雨钓残生”。

  引子二

  “啪”的一个响雷,把屋里两个女生吓得几乎同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们刚读罢一份手稿,凤中龙和闻莺,蓑衣人悬空垂钓,死尸浮出水面……看得惊魂未定,一阵呼啦啦响,屋外bào雨骤至。

  长发的女生是沈溶溶,暑假前刚从护校毕业,离报到上班还有一个月左右,经人介绍到这家来打工,照顾一位终年卧chuáng的病人。今晚主人外出,沈溶溶说服好朋友钱菁来作伴。病人早已入睡,两个人闲极无聊,正好看见主人书桌上有一份手稿。

  钱菁看了一眼窗外,正值又一道闪电划过,她说:“那不是湖心岛吗?”

  沈溶溶走到chuáng前,病人正在熟睡。她转过身说:“是啊,才看到吗?这里白天不下雨的时候,蓝蓝的天,碧绿的水,风景可好了,别看这儿现在是一片农民房,以后一定会像湖东区那边一样被开发,盖别墅或者是度假村。”

  钱菁看了看灰泥散败的砖墙和似乎随时都会朽断的梁椽,坐了下来,念叨了声“农民房”,一个念头突然冒出,她又翻到手稿的第一页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看到“前面现出几间面湖而建的农舍”,突然又站了起来,再看一眼窗外,转目盯着沈溶溶:“我突然想……天哪,会不会……”

  沈溶溶觉得好奇怪,也看了一眼窗外,顿时明白了:“你是说,我们这里……这间房,就是小说里的农舍!“

  “凤中龙和闻莺住过的农舍!”

  沈溶溶惊了一阵,稳定下来说:“好了,别吓唬自己了,那只是小说哟。写小说的人顺手把自己住的环境写到故事里,不用挖空心思做景物描写了,看看窗外就行了。我看,只是作者偷懒而已,难怪到现在还没有写出名。”她对主人的“经济状况”还是有所了解的。

  “你是说,那个什么蓑衣人的传说,都是这个人编出来的?”

  “传说都是编出来的,所以才叫传说,不是编出来的叫历史。”沈溶溶说,“不过,我倒是听过我奶奶说起过这个故事,住在昭阳湖附近的人应该都听说过,但是,我从小到大,在湖里游泳、划船,什么都玩过,也从来没见过什么蓑衣人钓鱼。”

  两人都下意识地瞥一眼窗外,仿佛要证实蓑衣人传说的荒谬。可是,这却成为她们一生中最为之后悔的一瞥。

  一道闪电吻合了那一瞥,照在河面上的一叶小舟。

  和舟上的蓑衣人。

  两个女孩的心被死神攫住,每一跳都惶恐而剧烈,一下,两下,三、四、五。

  小船上一共有五名蓑衣人!

  雨打屋顶油毡,筛豆般响,风透无法紧闭的窗棂,呜咽阵阵;但屋里静得出奇。

  足足静了好几分钟,钱菁才说:“你也看到了?”

  她的问话几乎和沈溶溶的突然开口jiāo叠:“你看没看见?”

  两人又几乎同时问:“你看见几个?”

  两人都伸出了一只手掌,每个人的五根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难道说,要死五个人?”

  没有闪电的照耀,只有室内灯光的帮倒忙,再看窗外时只见一片漆黑。两个人不敢开窗,脸贴着玻璃,湖面上好像盘古被孵出来之前的世界,只是一团混沌。

  沈溶溶说:“一定是我们看到刚才那个故事,先入为主了,产生幻觉。”她自恃护校里学过些基础的jīng神病学,为刚才的异象找到解释。

  “我们两个人同时产生幻觉?而且同时看到船上有五个人?”钱菁摇着头,向门口走去,她要拉开门看个究竟。

  可是没走出几步,雷鸣声中,屋里突然没了光亮。

  “这里的设备特烂,刮风下雨的时候经常断电。”沈溶溶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们家所以经常备着蜡烛,你等一下……”

  擦火柴的声音,一小簇火花冉冉,沈溶溶故作庄严地说:“是我,给世界带来了光明……在爱迪生的发明不管用的时候。”

  钱菁望向初燃的蜡烛,笑出声来。

  但笑声嘎然而止,随即变成了惊叫——晕暗的烛光照耀下,沈溶溶的身后,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一个没有脸的人。

  一头长发遮住了脸。

  沈溶溶被钱菁的叫声惊呆,她的第六感带着她缓缓转过头,面对着藏在黑发后的脸,她张嘴yù呼,一双枯瘦的手猛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昭阳湖唯一成规模的一片芦苇滩在湖的西南角,chūn夏秋季,都有鸥鹭出没,也是业余渔人们最幸福的时光。

  何大维一大早就把小船摇出来,船尾坐着仍睡眼惺忪的儿子何欢。何欢十二岁,初一,一脸沮丧。对他来说,坐在一条小船上钓鱼是姜太公那个年代和姜太公那个年纪的离退休人员的休闲活动。就算真的要钓鱼,他也宁可在计算机上钓或者在PS2上钓。可是这个老爸,喜欢钓鱼到了自己买船的地步,又买不起豪华游艇,只买了这么个小小的“手动挡”,不到三米长的复合材料小船。现在就差在船头摆个爷爷家储藏室里见过的那个上世纪的卡带录音机,放着“让我们dàng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làng”。

  “傻坐着gān什么,还不帮我摇船。我正好可以把蚯蚓穿上钩。”何大伟看出儿子的心事,但知难而上。这小子在家里捂得太厉害,该多和大自然接触接触。

  何欢无奈地开始划船。一手黏糊糊地料理蚯蚓,他想到就恶心,索xing把目光移向侧面,躲开老爸的原始人类民俗表演。

  他这一扭头,才知道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惊叫。

  “爸,你看那里,是什么?那团白乎乎的东西。”

  何大维举目望去,不远处的湖面上,惨白的一团,滞在水面和芦苇间。

  “奇怪,划过去看看。”

  “gān吗?”

  “划过去看看。”何大维坚持道。

  这是老爸做的错误决定。船靠近。

  惊叫。

  何欢的惊叫带着哭腔,他不是没见过世面,不是没见过血腥和死亡,他偷偷玩过很多血战沙场或屠龙除魔的游戏,但都不能帮助他应对眼前的场景。

  一具被湖水泡得灰白肿胀的女尸,全身赤lu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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