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命湖[罪档案系列之一]_鬼古女【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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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兰想起了她在监狱调查的经历:“我的上一份工作,接触的那些人,xing格上也都有些缺点。”

  方文东显然没体会到那兰话里的“无奈“,说了声:“那就好。”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希望宁雨欣不要像纠缠秦淮那样骚扰您,她现在处于一种极度偏执的状态,我感觉,她甚至会把您假想为……”

  “qíng敌?”那兰终于知道方文东在渡口外yù言又止的原因。可以想象,宁雨欣在车中如何审问方文东,要接的这位“贵客”是什么来路。

  “应该没那么严重,可能只是我在多想。”方文东叹了口气。

  那兰忽然觉得,也许这个工作,比在监狱里做调查表好不了多少。

  第二章一见秦淮误终身

  至少,新的工作环境比那兰的上一个“工地”qiáng了百倍。秦淮的三层别墅通体雪白,红瓦屋顶,地中海建筑的风格。一排玫瑰绕墙而植,此刻虽然花期已过,倒还剩了些残红。

  七尺须眉,植一众玫瑰在窗外,怨得他人道风流?

  悠扬的钢琴曲从楼里飘来,耳熟能详的《致爱丽丝》。那兰暗暗轻叹:倒不是贝多芬的杰作值得贬低,只不过此曲已被贴上“流行钢琴曲”的标签,影she了主人的口味。

  从门庭,沿着仿汉白玉石的台阶走到门口,方文东取出一串钥匙打开门,叮咚铃响,大珠小珠落玉盘,不绝于耳,显然是安全警报系统。方文东在门口的一块仪表板上输入了密码,清脆铃声被封口。

  秦淮对方文东的信任,无以复加。那兰想想,自己和陶子的jiāoqíng,是否到了这样的“深度”?

  门口的墙壁上,贴着一盏rǔ白色的球形灯,想必是晚间可以为门口照明。墙角还有两盏小小的灯,很不起眼。那兰多看了两眼,有种感觉,那不是一对灯,而是一双眼睛——闭路电视监视系统。

  进屋后,方文东径直走到厨房,将那串钥匙挂在壁橱边的一个小小钥匙架上,一边招呼:“你请坐,沙发上,靠椅上,随便坐,我给拿点儿饮料,咖啡、可乐、橘汁、矿泉水、红茶,你随便点。”方文东在这里做主很自在,显然是常客,显然是秦淮的心腹。“您”的称呼变成了“你”,更随和,更如意。

  那兰坐在沙发上,客厅的长窗落地,窗外一面湖水,玛瑙般璀蓝。靠墙一架三角钢琴,盖得严严实实——钢琴声是从头顶的环绕音响里飘出,并没有人现场表演。

  “来杯水就好。”

  “口味淡?”方文东很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

  “天热,白水最解渴,可乐、茶、咖啡什么的,反而有脱水作用,另外……”

  方文东静静等着回答。

  “您说对了,我口味的确淡。”那兰坚守着“您”字诀。

  “君子之jiāo淡如水,过去行得通,但是现在的世风,天天向上,早已不适用;和美女打jiāo道,古往今来,更是永远‘淡’不得。”另一个男声,和方文东的声音不同。方文东声音浑厚,这位老兄的声音磁xing。“美女更习惯于珠宝、香车、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网络一夜成名,口味淡的真不多。”

  秦淮。

  说的话,和他的笔名一样俗艳。

  那兰几乎就要起身告辞了。

  但她没逃,她没这个习惯。何况,看见秦淮走来,她心头微微一动。过去,见过他几张在报纸上的照片,知道他除了名利之外,长相上也有当集邮作家的资本,帅得可以让很广谱的年龄段女生怦然心动。现在一见,才知道方寸小照的局限,在于只能平面地描摹人形。眼前立体的秦淮,是吐血雕凿的jīng品,最致命的是那双眼,带着那么点散淡,带着那么点玩世不恭,但更多的是忧郁,深不见底的忧郁。从以前的照片看,忧郁是种故作姿态,而此刻立体地看,这忧郁比窗外的蝉声还真切。大多数女孩子都有天然母xing,看到有千万身家的俊朗忧郁男子,都会奋不顾身、自告奋勇前去抚平伤痕。

  结果自己落下一身伤痕。

  她忽然可以理解,长发短裙的宁雨欣会陷得那么深。

  秦淮伸出手,眉目间飘着笑意,暂时将yīn郁遮掩:“你真的就是那兰?”

  那兰起身,和秦淮握手,出乎意料了一回——她印象中在湖心岛幽居写作的秦淮,一定是细皮嫩ròu,手无缚jī之力的yīn柔之辈——她此刻握到的这只手,肤质粗糙,骨节硬朗,像是体力劳动者辛苦多年后的手。她几乎是条件反she似的注视秦淮的面容,他脸上的肤色也非奶油小生的粉白,而是经过风霜日晒的红褐。

  你真的就是那兰?这是什么样的问题?

  “我就是那兰,一介学生而已,目前好像还没有发现任何冒名顶替我的理由。”

  “对不起,不是这个意思,”秦淮的笑里却没带任何歉仄。“我只是说,我有点儿惊讶,没想到海满天会给我派来这样一道风景,美不胜收。”

  用风景比美女。那兰只瞄过两眼秦淮的作品,就看出他不过是披着悬疑的外衣写言qíng小说,因此带动广大小女生掏腰包,今日耳闻眼见,他文字风格已洋溢谈吐之间,果然如此。那兰甚至想,如果这句话要我来说,一道风景已有足够味道,“美不胜收”这四个字成了累赘,大可省略。

  不知他和宁雨欣第一次见面时,是否也用这样不怎么上档次的比喻?

  秦淮提到的海满天,是那兰真正的老板,国内数一数二的出版人,客户都是畅销书作者。和海满天jiāo谈中听出,他和秦淮私jiāo甚笃,也了解秦淮的写作态度。

  秦淮的写作态度,一言以蔽之,拖。

  那兰公事公办地微笑,从包里取出记事本:“既然提到海总……这是他给我的一份上个月刚更新过的出版计划,他希望您抽一点时间和我再温习一遍……”

  “‘您’这个字让我浑身起jī皮疙瘩。”秦淮在那兰的身边坐下,对初次相见的人而言,距离有些过近。“当然,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和美女同学同习之,其乐无穷乎。”

  那兰在肚子里叹气,真想一巴掌“乎”在他那有型的脸上:“当初和你签了糙约,就是这本叫《锁命湖》的悬疑小说,双方对写作进程都有相当保守的估计,一月份开始创作,十月份jiāo初稿,明年伊始出版,正好赶上三月份的北京书展,四月份的全国书市……”

  “五月份的海南jiāo易会、五月份的重庆书展,等等等等。”心理学上看,秦淮这种喜欢打断人说话的习惯,可能是qíng绪不安定的表现,更可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xing格。

  或者,他只是想尽快结束工作之谈,继续他的沾花惹糙。

  秦淮目光灼灼,盯着那兰,显然没有认为自己有任何失礼之处:“其实海满天是在和我耍花枪,谁不知道他推书如反掌,从来用不着走那些正式渠道,这个书市,那个书展,都只是他的借口。他只是想让我尽快写完,他尽快赚到钱……应该说是我们尽快赚到钱,然后尽快进入下一个赚钱周期。所以他让你来做所谓的写作助理,其实是来催稿。”

  那兰心中再叹,面上继续保持微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能帮你些什么?请你尽管吩咐,查资料、键入手稿,我都可以立刻开始。”

  “带泳装了吗?”

  “什么?”那兰以为自己像秦淮小说里的很多角色一样,有了幻听。

  “泳装……你既然每天跑通勤到湖心岛来,为什么不充分利用这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我知道一个绝佳的游泳去处,目前还没什么人知道……”颠覆一下孟子老先生的话,秦淮有种不知耻而后勇的jīng神。

  “海总和我谈工作条件时没提到过这条福利,游泳的事就免了吧。您再想想,有没有和写作《一蓑烟雨锁命湖咒》相关的工作我可以直接帮助的?”那兰暗暗感谢着在监狱采访中得来的经验教训和增厚的脸皮,依旧保持着镇静。

  “有,当然有,午餐的时候我们可以慢慢谈。”秦淮惬意地靠在沙发上,微闭双眼,旗帜鲜明地表示出对工作的“兴趣”,“午餐谈不完,咱们晚餐接着谈。”

  “海总应该和你说过,我的工作时间是早上十点到下午三点半。”

  “如果我付加班费呢?”

  “如果你相信钱真的可以买到一切。”

  客厅里一片沉寂,空调低频的哼鸣轻易霸占了所有空间。方文东说有事要去江京,早已离开,连个打圆场的都没有。

  那兰知道,仅凭那句话,她就成功地炒了自己的鱿鱼。她远非不懂世故,她没有辜负心理学的锤炼,但此刻,她不在乎得罪这位“雇主”。迁就和忍让或许可以让你的周围四季如chūn,但绝非解决矛盾的上策。尤其,对眼前这位狂妄而自命风流的所谓“一线作家”,理论上应该避之唯恐不及。

  秦淮忽然从茶几上拿起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央视的经济频道。“这基本上是我电视消费的唯一频道,看来看去,好像钱真的可以买到一切。”他的语调淡淡,即便有愠怒,也裹了起来。

  他的手机响起,铃声也是钢琴曲,肖邦的《悲伤练习曲》。附庸风雅,故作多愁善感,进一步符合秦淮的特征。

  秦淮没有回避,打来电话的是海满天。秦淮一口一个“我会善待她”,那兰毛骨悚然,再度和监狱采访的日子做起对比。

  “瞧,他还怕我nüè待你,其实一直是我在被你痛批。”秦淮放下电话后说。

  “关于书稿,海总叮嘱我,一定要让我知道具体的进展……”

  “刚才我以为你是在开玩笑,看来,你真的是来……”秦淮爱打断别人说话的毛病并没有消失。

  “催稿的,”那兰下定决心图穷匕见。“电话里、email里,你对海总都是含糊其辞,到底书稿写了十万字,还是根本没有动笔,没有人知道。”

  秦淮站起身,一声长叹:“海满天不愿自己死缠烂打,所以派美女做他鹰犬,bī我就范。跟我到书房来吧,我让你看进度。不过,我就范了,你也要就饭……你美得像不食人间烟火,总不能真的连午饭都不吃吧。”

  那兰皱眉,抬头看墙上挂钟:“可是,现在才十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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