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法医手记之证词_刘真【完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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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恕说:“眼下看起来是这样,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huáng莺的嫌疑,我们可以暂时把调查的侧重点放在林梅婷和许文有身上。”他稍作停顿,又问我,“你给谈话对象倒柠檬水,目的是观察他们习惯用哪只手端水杯吗?你什么时候意识到嫌犯可能是左撇子,怎么没提出来?”

  我挤出个笑容,说:“huáng四海尸体上的针孔在右腋窝,而且针眼很浅,是由右向左斜扎进去的,在皮肤表面形成一个坟起,这和常见的针眼不一样。一般人扎针时,针头会尽量和人体皮肤形成接近直角的角度,以保证注she到肌ròu层,而且右手持针,可能导致针眼由上向下、由下向上、由左向右倾斜,不会出现从右向左倾斜的qíng况。我虽然做了近十年法医,却从未见过左撇子扎针,对左撇子扎针形成的针眼形状并不了解。你知道,有些医生或护士是左撇子,可他们在学校里接受培训时就被硬扳回来,必须用右手扎针,一方面是方便工作,一方面也是因为医用针头都是为右手持针的人设计的。我见到huáng四海身上的针眼时虽然有疑问,却并不能确定凶手就是左撇子,所以没提出来,不想误导你的侦破思路。”

  沈恕也难得地笑了笑:“我们还真想到一起去了。huáng四海房门玻璃上那块浅浅的污渍在门的左侧,看上去像是一个习惯用左手的人贴上透明胶带后形成的。不过我也没有十足把握,毕竟嫌疑人在作案时难免有些慌乱,动作和平时会有偏差,所以这只能作为一个辅助线索。从这三个人刚才的表现看,林梅婷和huáng莺在开门、端水杯时用的都是左手,有一些小动作,比如撩头发、整理衣襟时,用的也是左手,而且林梅婷自己也承认了她是左撇子,那么huáng莺应该也是左撇子,可是她在注she时用的是右手。”

  我说:“这也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我能看出huáng莺习惯用左手,她却偏偏用右手拿针管,像是在掩饰什么,而且她在注she时若有所思,脸色也不好,而林梅婷和许文有在注she时就没有明显反应。目前除了我们,只有凶手本人才知道huáng四海的真正死因,huáng莺会不会是因为害怕bào露才显得忧心忡忡?此外,huáng四海尸体上的针眼不仅是由右往左倾斜,而且针尖并未扎进肌ròu,以至于针眼周围的皮肤形成一个明显的坟起,这些特征都显示凶手并不擅长扎针。而林梅婷在护士长的职位上退休,她拿针管的手法虽然不规范,打针的动作却非常娴熟,即使在qíng绪紧张的状态下,也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所以,我认为凶手是许文有和huáng莺中的一人。”

  沈恕说:“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也不能排除其他因素,毕竟人的心态非常复杂。而且我们暂时没发现huáng莺有作案动机,更不能完全排除心思缜密的凶手故布疑阵、误导警方侦破方向的可能。现在下任何结论都为时过早。”他顿了顿,像是在鼓励自己似的,“huáng四海的遗体火化时间是明早9点,我们还有近二十个小时,我有信心在这段时间里找出凶手。”

  我点点头,鼓励他,也给我自己打气:“凶手虽然藏匿得很深,毕竟不是没有丝毫破绽,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找到扎实的证据,让凶手无可抵赖。”

  沈恕听见我说“证据”两个字,眼里闪过一道光亮,说:“你想过没有,凶手在作案后,会怎么处理针管和针头?”

  我说:“想过,对凶手来说,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藏在房间里的可能xing不大,不够稳妥,万一被警方搜出来就是铁证,凶手jīng心筹划了整个案件,不应该在这个细节上留下破绽。扔到外面去也不保险,怎么能保证警方不会翻找垃圾箱?而且这个小区里的监控摄像头非常密集,在huáng四海身亡后的时间段到外面扔东西,一定难以避过监控镜头,无异于自我bào露。”

  沈恕微笑着点头:“这也是我的思路。如果我是凶手,最稳妥的处理办法是把针管和针头冲进下水道。警方即使对huáng四海的死有疑心,也不大可能到下水道里寻找一支小小的注she器。”

  我听出沈恕话语后面隐藏的意思,有些吃惊:“你想翻找下水道?这可不是玩的,工程太大,多半是白费力气。退一步讲,即使能够找到,经过粪水的洗礼,那注she器还有多少证物价值也很难说。”

  沈恕的脸色凝重,说:“我考虑过这些困难,可是案子办到目前这个程度,有足够多的证据证明huáng四海是被人谋杀的,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凶手逍遥法外。翻找下水道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时间不等人,我这就安排可欣去申请消防队支援,着手执行这项工作。同时也申请搜查令,对林梅婷家进行彻底搜查,以防凶手百密一疏,真的把凶器藏匿在家里。”沈恕做决断很快,一旦考虑成熟就立刻执行,从不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我说:“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就等在这里和后援人员一起搜查房间?”

  沈恕说:“不,现在快天亮了,我们先休息两个小时,然后一起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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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2013年6月8日上午10时。

  楚原市中级人民法院执行局。

  一位身穿灰色西服套装的男子坐在门厅的沙发上,貌似在低头看书。我和沈恕才走进大门,他立刻起身迎过来,低声问:“沈支队?”

  这人名叫廖络,楚原市法院执行局法警,也是huáng莺的丈夫。

  沈恕热qíng地和他握手寒暄,貌似老朋友一样,其实他俩也是第一次见面。

  廖络把我们领进一间空会议室,看看表说:“我十一点钟要执行任务,还能聊半个小时。其实你们找我也没用,我和huáng四海多年没联系了,对他的事一无所知。”

  沈恕饶有兴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为huáng四海的事找你?我在电话里可没提过。”

  廖络语塞,表qíng非常不自然,支吾说:“huáng四海才死不到三天,你们在这时候找我,还能有别的什么事?”

  沈恕似乎不满意他的回答,继续进攻:“外界都知道huáng四海是因病死亡,而你是法警,非常熟悉刑警队的职责所在,我们来找你,你不应该往huáng四海那方面想,除非你早就知道他是被人谋杀的。”沈恕把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咄咄bī人。

  廖络的脸颊有些泛红,显然对沈恕刚刚结束寒暄就步步紧bī的节奏不适应,而这个年轻的刑警队长变脸之快,也出乎他的意料。看外表,廖络比沈恕大着几岁,也很成熟稳重,事先知道警队有人找他,应该有所准备。可是沈恕不按常理出牌,一开始对话就单刀直入,让他之前准备的套话和谎话都梗在嗓子里,有些应接不暇。

  廖络憋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理由:“是huáng莺打电话给我,说警队的人对她父亲的过世有疑心。”

  沈恕还是连连摇头:“不对,huáng莺到目前为止还是嫌疑人之一,我早就把她的手机暂时收缴。目前在那套房子里,唯一和外界联系的通信工具是一部座机,也在警方的严密监控之下,我确信huáng莺在最近二十四小时内没给你打过任何电话。”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廖络,“你为什么要说谎?”

  廖络越发慌乱,又羞又怒:“你在审讯我?huáng四海死亡时我没在现场,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排除嫌疑。我的身份是法警,和你是同行,你办案需要了解qíng况,我可以配合,也愿意配合。但是你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对不起,我还有任务在身,恕不奉陪。”说完气鼓鼓地站起来要走。

  沈恕伸手拦住他:“你不是说半小时后才有任务?现在才过去五分钟,不着急。不过我纠正你一句话,你也是gān警察这行的,说话必须严密,虽然huáng四海死亡时你不在现场,却并不代表你没有嫌疑。huáng四海身家不菲,盯着他这份家产的人只怕不少。在案子水落石出前,和他有瓜葛的人都不能排除嫌疑。”沈恕并没有因廖络发火而让步,语气仍然qiáng硬。

  廖络一言不慎,被沈恕抓住把柄,彻底处于下风,脸色cháo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恕再bī近一步,低声说:“给我打匿名电话的人是不是你?”

  7

  2013年6月8日中午。

  集贤街11号院。

  我们和廖络过招的时候,可欣正带着人热火朝天地翻着林梅婷家的下水道。

  这是一项烦琐、艰苦、肮脏的工作,那些令人反胃的细节就不在这里详细描述了。总之,几十名消防队员、民工和警员经过近十个小时的寻找,找出二十三支针管。经技术人员化验分析,针管中残存的液体均为不同纯度的毒品,系毒瘾患者静脉注she后丢进下水道的,没有检测出任何琥珀胆碱残留。

  室内搜查也没有收获。技侦人员和刑警队探员持搜查证对林梅婷家的角角落落彻底翻查,发现一盒崭新的注she器,包装尚未拆开,是林梅婷为预防huáng四海心脏病发作而特意准备的。未发现任何使用过的针管或针头。

  刑警队兴师动众,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做的都是无用功。

  8

  2013年6月9日清晨。

  楚原市安宁殡仪馆。

  二十四个小时过去,室外旭日东升,天高云淡,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林梅婷家的送殡队伍早早就在殡仪馆等候。huáng四海生前结jiāo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仗义”朋友,这时都陆续赶过来。单是车就有近百辆,花圈花环难以计数。送殡者大多穿黑色西装,戴墨镜,肃穆的表qíng中透着yīn狠,一望而知不是善男信女。

  仪式在殡仪馆东厅举行。主持人是楚原电视台的著名播音员阿宝——?一位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他的嗓音浑厚又有穿透力,据说对中老年妇女颇有杀伤力。阿宝口才了得,完全不看手稿,一大段煽qíng的悼词脱口而出,qíng真意切,悲痛yù绝,连不认识死者的人都被感动得直掉眼泪。

  huáng四海的家属却有不同表现。huáng燕和许文有与huáng四海的感qíng淡薄,静静地站在人群中,连眼圈都没有红。林梅婷念着夫妻qíng谊,无声地哭泣,不停低头擦拭眼泪。廖络也出现在葬礼上,站在huáng莺身边,表qíng漠然。一众亲朋好友亲眼目睹死者女儿和女婿的冷漠模样,都唏嘘不已。

  只有huáng莺和huáng四海的感qíng最亲近,她抚棺痛哭,以至于嗓子都有些嘶哑。她不断呼喊父亲,涕泗涂抹了一脸,似乎不甘心就此yīn阳相隔,不忍心让父亲的遗体化成灰烬。

  快乐悲伤都有尽头,四十五分钟的葬礼仪式很快过去,几名火葬场的工人走过来,要把huáng四海的遗体抬到火化炉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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