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样的事啊。”
糙薙心里合计着,矢岛贵子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警察?即使是她想不起来店名和地点,如果她真想提供自己有不在场的证据,应该把这件事说出来啊。
“请问,”牧田问店主,“遇到这种qíng况,你们通常不会向顾客收费吧?”
“那当然了。但当时这个顾客说什么也要付账,我们就啦下了。”
“说什么都要付……是吧?”糙薙盯着在前台付账的一名顾客,顾客从收银员手里接过了收银条。
她的目标在于收银条——他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
从咖啡店出来后,他们两人向矢岛家走去。贵子已经回来了。
看到小粉盒,她脸上稍显出一丝兴奋。
“原来忘在那家店里了?我还想着到哪里去了呢?”
糙薙还跟她提起飞蛾掉进冰茶里这件事,她露出一副刚刚回想起来的表qíng。
“哦,确实有这么回事,我当初怎么就没想起来呢?嗯,确实飞进了一只小飞蛾,不过因为那杯茶我根本没喝,也就没当回事。”
“如果你早想到这事,就不用往警察局来回跑那么多次了。”糙薙试探着说。
“是啊。可我当时完全乱了阵脚,脑子也不听使唤了。真是不好意思。”她低头表示歉意。
从矢岛家出来时,糙薙正好碰到秋穗回来,她的步履看起来有些沉重。糙雉这才想起,还没问过这个小女孩呢。
“你好。”糙薙向她打招呼,秋穗一脸警戒的表qíng,看着眼前的刑警停下了脚步。
“刚放学吗?”他带着笑脸问。
“你们找到犯人了吗?”秋穗表qíng严肃,语气也俨然大人一般。
“我们正在进行多方面的调查。如果你也有什么线索的话,希望能告诉我们。”
听糙薙这么一说,小姑娘撅起了嘴巴。
“大人都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不会的。怎么会呢?你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吗?”
秋穗望着糙薙的脸:“你们一定不会相信我的。”
“我说过不会的了,我们拉钩。”
听了糙薙的话,她先是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开口说话了。
她说的话,大人们确实难以置信。
糙薙嘴上随声附和着,心里却在想:鬼火?她一定是把什么东两看错了,反正和案件没什么关系。
听了糙薙二人的汇报,他们的上司——间宫警官,紧绷着脸。矢岛贵子不在现场的证据很完整,从她外出到回家的行踪,基本上都得到了证明。虽然其中有几处二三十分钟的空白,以那点时间根本不够用来犯罪。
“看来又回到原点了。本来我一直觉得他妻子很可疑,现在……”间宫一脸不甘放弃的表qíng。
间宫把焦点对准她,倒不是因为她之前没有不在场的证明,而是因为警方查明,矢岛忠昭的大部分人身保险都是这几个月才上的。
“有一点我还是不能理解。把粉饼盒落在店里一直没发觉这件事倒也说得过去,但饮料里飞进虫子这件事,应该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才对啊,她被问起不在场的证明,理应先提起这事啊。”
“话虽这么说,但如果她坚持说是自己一时大意没想起来,我们也只有相信的份儿吧?”间宫板起脸说,“难道说……她还有一个男xing同谋?”
这也是搜查总部中一种站得住脚的推测,但是并没有在矢岛贵子身边发现那样的男人。
“野岛工业的工人们的血型,有两个是A型,一个是0型,没有B型的。”牧田说话了。“从现在的qíng形看,犯人的血型应该是B型,这是通过分析现场烟灰缸里残留的烟蒂推断出来的,被害者矢岛忠昭的血是0型,并且他不抽烟。”
这个烟蒂,可以说是犯人惟一的遗留物。虽然在房间里还发现了两罐咖啡,但其中一罐上的指纹被擦掉了,门把手也经过了同样的处理。
另外,现场还发现了矢岛忠昭的运动,包里面只有一些公司的文件。
这天晚上,糙薙很晚才来到警署旁边的拉面馆,正吃着面条,手机响了,是汤川打来的。
“进展怎样了?”汤川的语气慢悠悠的。
“陷入了僵局。先岛贵子给我们来了一次意想不到的‘反击’。”糙薙把她拿出不在场证明的经过简要地解释了一番。
“真有意思,”汤川饶有兴趣地说,“机关已经慢慢露出水面了。”
“机关?”糙薙握紧了电话。
“有件东西想给你看看,明天晚上来我研究室一趟吧。”
“别卖关子了,现在就告诉我吧。”
“百闻不如一见,明天见。”
“啊,你等等!”糙薙赶忙说,“有件事qíng估计你会感兴趣,想不想听?”
“那要看是什么内容了。”
“你一定想听的,是鬼火。”
“噢?……”
“想听了吧?”
糙薙把从秋穗那里听到的话,向汤川叙述了一遍。
“不错。”汤川听完,在电话那头说,“那就期待着明天和你见面啦。”
“喂,等等!”糙薙再喊他时,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5
“夜间的大学真冷清啊。”糙薙一边想着,一边走在帝都大学理工部的校园里。他在回想自己当学生时,是否有过这么晚还待在校园中的经历。那时羽毛球队的练习倒是经常很晚,不过一直都是在体育馆里。
当他敲物理系第13研究室的门时,已经过了晚上8点。这时候走廊上还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走来走去。他再次感到理科生可真不容易。
汤川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拿着廉价的咖啡杯,杯里不用说,还是速溶咖啡。
“刚刚消停下来,正要休息一下呢。你要不要也来杯咖啡?”
“啊,不用了。”糙薙轻轻地摆摆手,眼睛盯着旁边的实验台。一个人体模型的上半身摆在那里,“这个是?”
“不用我解释吧,这是用来模拟被害人先岛忠昭的,从别的地方借来的。”
“有什么发现吗?”
“说不上是发现,只是得出了我个人的结论。”
“什么结论?快告诉我。”
汤川把杯子放下,站起身,来到了实验台前。
“这个人体模型很重,光上半身就这么重了,要是把全身都借来,能把我累死。”汤川回头看着糙薙,“人体模型都这样,真人就更不用说了吧,而且被害人体格那么好,身体又不像模型这么挺直,要把他搬到chuáng上,应该需要相当qiáng的体力吧。”
“嗯。”糙薙应合了一声。
“单从犯罪现场的qíng况推断,矢岛和犯人应该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当然了,是坐在椅子上。而矢岛由于喝了掺有安眠药的咖啡,昏睡了过去,犯人就把他勒死了。但是,”汤川竖起了食指,“犯人为什么非要把他搬到chuáng上再下手呢?如果目的仅仅是杀他,直接在椅子上gān不就行了吗?”
糙薙用手搓着下巴。汤川说得没错,至今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细节,实在是不应该。
“让人准以理解的事还不止这一件。犯人为什么没把桌上的罐装咖啡收拾走?犯人将咖啡罐上的指纹擦掉了,与其这样,倒不如把它带走。烟灰缸里的烟蒂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把这些解释成犯人的疏忽,恐怕有些不合常理吧?”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糙薙迫切地问。
汤川摘下眼镜,用白大褂的边角擦了擦镜片,又重新戴上了。
“我的推理是这样的:躺在chuáng上是矢岛本人的意思,也不存在什么罐装咖啡和烟蒂的主人,那都是他自己布置的。也就是说,矢岛忠昭的死不是他杀,而是伪装成他杀的自杀。”
“自杀?”糙薙抬高了语调,“你在开玩笑吧。如果是自杀,那些qíng况又怎么解释?”
“我按正常的思维解释,得出了这一结论。矢岛忠昭为了救济家人和工人,选择了死亡。但要是买人身保险不满1年就自杀,是不能获得赔偿金的,所以他伪装成他杀。”
“不可能。尸体我见得多了,还没见过自己把自己勒死的呢。当然我不是说没有这种可能,比如我听说,如果用湿毛巾勒脖子,即使失去意识,毛巾的劲也不会松,可以致命,但这是例外qíng况,从这次的勒痕来看,绝对不可能是自己gān的。”
“这次是例外中的例外,矢岛忠昭制定了缜密的计划,自己勒死了自己。”
糙薙依旧摇着头,重复说着不可能。
汤川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那是前几天在野岛工厂捡到的细绳。
“我已经揭开这条绳子的真正面目了。你认为这是什么呢?”
“不知道。”
听了糙薙的回答,汤川暂时消失在书架背面。当他再次出现时,手上拿着一阵令人意外的东西,是she箭用的弓。
“这是……”
“这条细绳本来是用在弓上的弦,你仔细看,是不是一样的。”
那张弓上紧紧地绷着细细的弦,和在野岛工厂捡到的那根细绳仔细比,糙薙确定二者是同一样东西。绳子一端系着的那个小结,是用来套在弓的一端的。
“还记得工厂的墙上贴着一张纸,写着‘一she入魂’吗。这句话是练习she箭的人经常说的。我以前听一个she箭队的朋友说过。你详细调查一下矢岛忠昭的经历就知道了,我相信他练过she箭的概率超过80%。”
“……这个,我回去会调查的,这和本案有什么关系吗?”
“听我往下解释你就明白了。你也看到了,上在弓上的弦,是被很qiáng的张力绷得很紧的,我推断矢岛忠昭是利用这种张力将自己勒死的。现在问题集中在他用了什么方法做到这一点。”
汤川回到实验台前,把弓放在离人体模型头顶几厘米远的地方,不断调整着弓的位置,直到弦抵到人体模型的颈部,模型的头部被夹在了弓与弦之间。
“当然了,只是这样的话什么作用都没有,所以另外一根弦出场了。”汤川打开实验台的抽屉,取出一根新弦,“这根弦比弓上的弦长30厘米左右,这是我在弓箭队特意定做的。我听说she箭老手们用的弦,都是按自已的需要把细线买回来后自己捻成的。不过给我做这根弦的队员说,他还从没做过这么长的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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