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是不是受气包或者有自闭倾向?”
“怎么说呢,”中本苦笑着说,“按现在的说法,有可能是吧,不过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些。”
中本一直用着不确定的口吻。
糙薙看看牧田,用眼神问他有没有问题要问。后辈刑警摇了摇头,用眼神回答道:这种局面还有什么可问的?
“请问,”中本开口了,“我在报纸上看到的事是真的吗——坂木侵入的那户人家姓森崎,那家的女儿叫……”
“请等一下,”糙薙伸手打断了中本,“我想,您肯定有很多问题要问,但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们不能透漏关于搜查的任何信息,这是规定。”
“啊……是吗?”中本挠挠头。
“这个可以由我们暂时保管吗?”合上纪念册糙薙问他。
“噢,当然可以。”
“不好意思,等鉴定结束后马上还您。”
“不用着急,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中本又啜了一口咖啡。
出了咖啡店,糙薙把纪念册递给牧田。
“你拿这个,先回搜查本部。不是有一些从坂本家搜出来的他小时候的记事本和笔记什么的吗,和那些笔迹对照一下。估计这个就算我不说,别人也会教你这么做的。”
“那你要去哪里?”
“我顺便去个地方。”
“顺便去个地方?股长又要发牢骚了。”牧田窃笑着说。
“你就告诉他,我去伽利略那里了,这样他就不会发牢骚了。”
“啊,原来是去汤川老师那里啊。”牧田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又要被他嘲笑是理科白痴了,我都要受不了了。”
“替我对他说,我们都对他充满期待。”
牧田说完朝车站走去。
3
那是一周前的事了,警视厅接到通知,在世田谷发生一起jiāo通肇事逃逸案件,但是经过详细调查,警察断定这不单单是一起jiāo通事故,犯人在这之前还侵入了离jiāo通事故现场步行几分钟远的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姓森崎,户主是进出口贸易会社社长森崎敏夫,他夫人叫由美子,他惟一的女儿礼美正在上女子高中,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不过事qíng发生当晚森崎敏夫因公赴新加坡出差了。
根据由美子的证言,深夜两点左右,她听到有动静,醒了过来,她竖起耳朵仔细听,发现有人在阳台上,那个阳台连着二楼的三个居间,在她们夫妇卧室的隔壁,是礼美的房间。
她听到玻璃窗被打开的声音后,马上意识到有人准备进入女儿的房间,于是她没有犹豫,把手伸到了chuáng底下。
chuáng底下藏着一把猎枪。
这枪是森崎敏夫的,他上大学时曾参加过she击队,毕业以后仍然喜欢打猎。
当然,枪并不是一直放在chuáng底下的,这只是由美子在敏失长期出差时的习惯。为了可以在危急关头防身,丈夫教给了她最基本的cao作方法。
她端着枪走进了礼美的房间,看到一个男的站在chuáng边,正要对礼美做些什么,她马上叫了起来,那男子听到叫声,慌忙逃了出去,她扣动了扳机,那男子已经跳下了阳台。
那人是开着轻型卡车来的,他在开车逃跑的路上,撞倒了附近的居民。
犯人很快就被逮捕了,是一名住在江东区名叫坂本信彦的27岁的男子,家里是开电工商店的。轻型卡车是家里的经营工具。
这两个多月,坂本一直在纠缠森崎礼美,所以,当警察问礼美有没有线索时,礼美马上就说出了他的名字。坂本的住址也马上查清楚了,他曾经给礼美写过很多封信,上面清楚地写着地址。几乎所有的信件都被礼美扔掉了,幸好她还留着一封,帮了搜查人员的大忙。
搜查人员马上朝坂本家出发。坂本一直guī缩在家中,或许已经听天由命了,当搜查人员审讯他时,他痛痛快快地招认了。
很简单的一个案件——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这么想。
和牧田分开30分钟后,糙薙开着自己的车,穿过了帝都大学的大门。他把车停在最里面的停车场里,走进了古老的校舍。这是理工学院物理系的校舍,第13研究室在3楼。
上了楼梯,走近房间,他听到了口号声好像是拔河比赛时的“一二、一二”声,而且像是从第13研究室传出来的。
糙薙歪着头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敲门声被里面的声音淹没了他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难以置信。桌子和椅子全都堆在墙角,中间是很多学生正在拔河,两边的学生加起来超过了20人。
汤川就在旁边,穿着白大褂坐在椅子上,看着学生们。
在糙薙的观看下,右边的队伍赢了。看来所有人都累了,有人弯着腰,不停地喘着粗气。
糙薙拍了拍汤川的肩膀。年轻的副教授回过头露出洁白的牙齿:“是你啊。”
“你们在gān什么?”
“你不是看到了吗?拔河。”
“这我知道。为什么要拔河?”
“做一个简单的物理实验,名字叫拔河必胜技。”
“啊?”
“好啦,”汤川拍着手站了起来,“有客人来了,我们再来一次,大家拿好绳子。”
啊?还要来一次——学生们嘟囔着拿起了绳子,各自就位。
汤川看着糙薙:“你难得来一次,就来做个游戏吧,猜猜哪边能赢。”
“啊,这可很难说啊。”
“凭你的直觉和经验来猜。”
“也好,”糙薙对比着两边的队伍,体格看起来都差不多。他想起刚才的比赛结果,指了指右边这一队,“就这边啦。”
“OK,要是这边赢了,我请所有人喝果汁,不然你请另外一边的人喝果汁。”
“好吧。”
“你对他们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
“对,比如说,把脚张开,身体向后仰,等等。”
“你说的也是。”糙薙看着学生们思考起来,他想起以前参加运动会拔河比赛时指导老师说过的话:“首先最重要的是,要把腰沉下去。”
“哦。还要把腰沉下去啊。”汤川抱着胳膊用佩服似的语气说。
“对,把腰沉下去,叉开双腿,用力站稳,这一点非常关键,挺直了身子是使不上劲的。”
“原来如此。你能不能示范一下,到底腰弯下去多少合适呢?”
“弯下去多少?这个嘛,尽量弯下去就是了。
糙薙做出了拔河的姿势,将腰尽可能地向下沉,屁股几乎都挨到了地面。
“各位同学,你们看明白了吗?要按他刚才示范的动作来拔,一定不要无视他的建议。好了,把腰沉下去,拿起绳子。”
听了汤川的吩咐,右边选手们苦笑着按要求去做了,不过看起来总给人一种垂头丧气的感觉。
“对另外一边有建议吗?”汤川问。
“没什么特别的建议,随便怎么来吧。”
“那我就让他们用刚才你说的那些不正确的姿势来拔了。”
汤川让左边队员们将腰稍稍向上抬起。在糙薙看来,这种姿势很不稳定。他觉得胜负已经一目了然了。
“好,下面比赛开始,两边都摆好姿势预备……一、二、三,开始!”
在汤川的加油声中,比赛开始了,两边队伍都在拼命地拔着,不过令糙薙意外的是,右边的队伍开始被哧哧地拖着向前滑动了。
“把腰沉下去,沉下去!”糙薙大声指挥。
不过他的声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右边的队伍还是输了个gān净利落。
汤川回过头笑:“别忘了请大家喝果汁啊。”
“这都是你指示他们故意输的吧。”
“你觉得是那样吗?”
“难道不是吗?”
“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说腰沉下去好?”
“当然是因为那样比较稳,稳就客易叉开腿用上劲。”
但是汤川摇了摇头。
“错!拔河的时候,将腰的位置抬高,更容易站牢。”
“不会吧?”
“你想一想,比起拉一个位于高处的东西,拉一个位于低处的东西时,脚与地面的作用力更大吧?甩专业术语来说,就是垂直抵抗力增qiáng,最大摩擦力也增qiáng,也就是说,脚的蹬力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如果对方不改变高度的话,只要将自己这边的重心提高就行了。”
“明白了吧?”汤川又问。
糙薙在头脑中反复品味着他的话,结果想得有些轻微头痛。他晃了晃脑袋:“反正我又不用参加运动会。”
汤川不出声地笑了,他拍着糙薙的肩转向学生们:“大家把屋子收拾一下,我再给他补一节物理课。”
4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案,犯人已经抓到了,他也供认了犯罪事实,我们掌握的证据也确凿无误。总之,必要的东西已经俱全了。”糙薙靠着楼顶上的铁丝网说。
“那不是很好吗?这很少见啊,尽qíng享受这种幸运就行了。”
汤川拿起放在墙角的软式网球和球拍,对着墙打了起来,由于他以前就是羽毛球队的高手,所以他把球拍控制得很好,球几乎每次都能击中同样的位置。
“只是有一件事qíng我搞不明白。”糙薙说。
“什么?”
“动机。”
“动机?”汤川放下球拍,从墙上弹回来的球就那样滚走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动机会出什么问题呢?犯人的目的,就是jianyín,这不就足够了吗?”
“话虽如此,但是问题在于,犯人为什么偏偏要瞄准那个女孩呢?首先jiāo代一下那个女孩的名字叫森崎礼美。”
“我对名字不感兴趣。”
“不,在这起案件中名字非常关键。听说犯人坂本信彦这两个月以来一直在缠着森崎礼美,起因就在于她的名字。”
“是因为和甩了他的前女友同名同姓吗?”
“你的想象力倒是不错,不过稍有不同。犯人坂本信彦是这么说的——他和她命中注定要在一起,这是17年前就决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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