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糙薙的话,汤川哈哈大笑。
“这种老套的话,很早以前就有了,说什么你我命中注定要在一起,天意不能违背,等等。想不到到现在还有人编这种老套的故事啊!”
“最初我们也当成是玩笑,但是听着听着我们就笑不出来了。”糙薙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照片,递到汤川面前。
“这是什么?”汤川看着照片,眉头拧到了一起,“这好像是作文的一部分吧。”
“这好像是坂本在小学四年级时写的作文,题目叫《我的梦》,写的是他做梦梦到了将来和自己结婚的女孩子。而且女孩子的名字就叫礼美。你仔细看照片,上面用片假名写着“モリサキレミ”森崎礼美的片假名写法——译者注)。
“确实是那么读啊。”汤川点点头,笑容消失了。
“和他家人也确认过,他本人确实说过这些话。据他家人说,坂本从小时候起就一直称自己将来要和一个叫森崎礼美的女孩子结婚。除了这篇作文,还有很多东西可以证明。刚才我还见了坂本的小学同学,他也证实了坂本没有撒谎。”
糙薙把刚才纪念册的事qíng向汤川讲述了一遍。汤川抱起了胳膊,手里还拿着球拍。
“都27岁了,还继续抱着这样的梦,这的确不太正常。也没想到,还真出现了同名同姓的女孩。”
“好像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中,他知道了有森崎礼美这样一个女高中生,从那以后他就没完了,又是打电话,又是写信,还守在礼美放学的路上,听说森崎礼美很害怕,最近都不敢外出了。”
“原来他有跟踪癖啊。”
“那种人意识不到自己招人烦,所以落了这么个结果。据坂本自己讲,因为对方还是孩子,所以他打算一直守护着她,直至她长大成人。”
“天哪,”汤川摇着头,“对他们两个来说,这真是一个不幸的偶然啊。”
“问题就出在这里。其实,你觉得存在这种偶然吗?”
“你是说,和小时候梦见过的人在17年后相遇?”
“嗯。”
“应该有可能吧,”汤川淡淡地说,“事实上,不是已经发生了吗?这是没办浩的事。”
“但是,真的是森崎礼美呀,要是叫山本良子之类的名字,当然可以看成是偶然。但是叫森崎礼美——这有可能是偶然吗?”
“不是偶然又是什么呢?”
“不知道,所以我正苦恼着呢。”
“你该不会打算让我帮你解开这个谜团吧?”
“猜对了,我就是这么想的,”糙薙把手放在汤川肩上,用他最真诚的眼神看着汤川,“我们刑警对这种事不拿手,拜托了,把你的智慧借给我们一些吧。”
“可是这方面我也不擅长啊。”
“你以前不是揭开过灵魂脱体之谜吗?发挥你那时的水平就行了。”
“那是物理现象,这次是心理问题,超出了我的专业领域。”
“那就是说,你相信预知梦和灵梦这种事喽?这和你的风格可不相符。””我没说我相信那些,我只是说,这是一个单纯的偶然。”
“要是偶然的话,就有点太离谱了。”
“怎么,解释成偶然不行吗?”
“倒不是说不行,只不过,是否将这件事定xing为偶然,牵扯到问题的关键。”
“此话怎讲?”
“首先是媒体很烦人。这件事肯定会成为他们编造托梦、轮回等无聊话题的引子。说实话,媒体已经嗅出一些味道了,最近有可能要在电视上大做文章。”
“我倒想看看呢。”说这句话时汤川并没有露出相应的感兴趣的表qíng。
“其次,是关于审判。按现在这种qíng况,那个家伙的辩护律师肯定会主张他jīng神异常。”
“应该会吧,”汤川点头,“我是律师的话也会这么说。并且从目前的qíng况看我觉得他确实不正常。”
“不过能不能设想其中有什么诡计呢?或许不能单纯地按jīng神不正常来对待。”
“诡计?你指的是……”
“所以希望你能帮我考虑考虑。”
听了糙薙的话,汤川露出一副苦笑,像是要发球一样高高地轮起了球拍,之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着糙薙.“如果不是偶然的话,那就是必然了。就是说,坂本在17年前就知道森崎礼美这个名字,那时就见过她。”
“我们做刑警的也这么想过,不过后来觉得这不可能。森崎礼美现在才16岁,当时还没有出生呢。另外,坂本和森崎家也没有任何联系,当时只有10岁的坂本不可能去过世田谷吧?”
“如果这种可能xing也被你否定了的话,我就真的束手无策了。”汤川拿着球拍做出了投降的动作。
“如果连你也这么说,那就真没办法了。”糙薙挠着头,“看来还是偶然吧,那家伙就是个妄想狂,想必那封邀请信也是他编出来的。”
“邀请信?什么东西?”
“坂本说,他那天晚上是应礼美的邀请过去的,据他jiāo代,他收到了一封信,大致内容是礼美会在房间里等着他。当然,礼美否认曾写过这封信。”
汤川走近了铁丝网,目不转睛地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虽然他看似是在望风景,实际上脑子里在不断地做着各种思考。
他终于回过头来,对糙薙说:“你先让我看看那本画着伞的纪念册吧。”
“我这就联系股长。”糙薙答道。
5
合上纪念册,汤川叹了一口气。他用右手托着腮,左手食指不停地敲着会议桌。他面前摆着坂本的记事本、作文、笔记等物品,每个上面都至少出现了一次森崎礼美的名字。
这是世田谷警察署里的个房间,里面放着和坂本信彦的“预知梦”相关的资料。平时出入这个房间的只有糙薙和牧田,其他接查人员都认为事qíng已经解决了,并且他们一开始就对预知梦毫不关心,所以把民间人士汤川带进来倒不费劲。
“你怎么认为?”糙薙问。
“不可思议。”汤川答道,“除了不可思议,我实在找不到别的形容词。”
“还是觉得是个偶然?”
“不,我觉得不是。越看资料,越觉得不是偶然,对一个虚构的人物如此执着的人,本身就很少见,况且还存在同名同姓的人,这就更离奇了。”
“但是你也无法解释吧?”
“现在,”汤川又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森崎礼美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吗,坂本小时候梦见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是现实中的那个礼美,这个名字是她父亲起的吗?”
“不,是她母亲起的。”
“你确定?”
“确定。从坂本那里听了预知梦这件事之后,我马上就去森崎家打听了qíng况,也就是在那时,我问了她名字的由来。”
糙薙拜访森崎家的时候,一家之主森崎敏夫也在家中。据说他知道家里出事之后,就急急忙忙回国了。敏夫看起来始终很冷酷,一直要求对犯人处以极刑。
糙薙对森崎夫妇讲了坂本的预知梦,问他们有没有想起来什么。惯怒得满脸通红的敏夫理所当然地全部加以了否定。
“说什么预知梦,谁相信这种鬼话!还做梦和礼美结婚?真是恬不知耻。也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只知道痴人说梦!说什么他以前的笔记本上写着礼美的名字,这种事qíng你们也当真?!那肯定是他认识礼美之后才写上去的。”
敏夫的言论显然站不住脚。种种事实都证明坂本确实在17年前就知道森崎礼美这个名字了,中学的纪念册就是证据之一。
糙薙问森崎夫妇,礼美这个名字是谁起的,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
这次由美子回答说:“是我在医院的chuáng临时想出来的,因为以前觉得肯定会生个男孩,所以没准备女孩的名字。”
由美子瘦瘦的,典型的目本人脸型,言谈举止都很优雅,甚至有几分柔弱,让人很难想象出她端着猎枪的样子。
‘您起名字的时候,参考过什么吗?比如说起名的书之类的。”
听了糙薙的提问,由美子摇了摇头。
“我没看过那些东西。只是希望她成为一个有礼貌的孩子,所以起名叫礼美。”
“您和谁商量过吗?”
“没有……当时丈夫把这件事全jiāo给我了。”
“礼美,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吗?我很喜欢。”敏夫坚定地说。
糙薙还征求了礼美的意见。与由美子不同,礼美面庞轮廓很有立体感,眼睛大大的,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
“我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觉得很恶心……幸好事qíng发生的时候我一直在睡觉,一想到我如果那时醒来,看到那个男的站在我chuáng边,我就……浑身都起jī皮疙瘩!”她确实非常害怕,从她微微的颤抖中就能看出来。她母亲始终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那小子不是在逃跑途中还轧死人了吗?足够判死刑了。“敏夫又重复了一遍。
“哦,原来案发当时,她在熟睡啊?”听完糙薙的话,汤川说道。
“她的母亲由美子端起猎枪she击,打碎了窗玻璃,她这才被惊醒。听她说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qíng。”
汤川抱着胳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qíng。这时,牧田进来了,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战着三个盛着咖啡的纸杯。
“来一杯吧。”牧田笑嘻嘻地说。
“这次伽利略先生好像也一筹莫展了。”糙薙拿了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放到汤川面前。
“你能给我看看那封邀请倍吗?”汤川问,“就是犯人说的从礼美那里收到的那封信。”
“啊,没有原件,不过这里有一份复印件。”糙薙从杂乱的资料中拿出一份文件,在汤川面前打开,“就是这个。”
“是电脑打出来的啊。”
“坂本说,这是出事前一天寄过来的。信封还留着,邮票上还盖有印戳,收件人和发件人一栏的字也都是机打的。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是森崎礼美寄出的。不知是坂本自编自演的呢,还是某个人知道坂本对礼美的这份感qíng,导演了这样一个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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